於是旅程繼續。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巴黎大區,阿波羅尼婭之前借服務區的電話打給了普威特兄弟的安全屋,通知他們提前開飯,並且指名了米粉。
阿波羅尼婭把車開得飛快,擦著最高限速的邊兒一路狂飆,她是真的餓了,為了保持最佳食慾,剛剛在服務區她連個小餅乾都沒吃!
而鄧布利多卻好像是困了,倚著副駕駛座椅靠背,頭歪在車玻璃上磕得「碰碰」響。
阿波羅尼婭都有點不忍心了,她駛下高速,在一個紅燈前停下,難得真誠關懷地看了鄧布利多一眼——又對上一雙清醒銳利的藍眼睛,又嚇了一跳!
「見鬼!」
鄧布利多愉悅地笑了一聲,問她:「你為什麼討厭那一位,甚至比法國人還要討厭?」他說了個標準的俄語單詞。
「誰都會討厭他,只要他們上過學!」胃裡火燒火燎的飢餓感灼烤著她的心,險些脫口而出——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並沒有上過學。
她只上過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那裡不教冷戰風雲,不會有八卦的歷史老師告訴她那一位是世界上獲獎章最多的麻瓜。
鄧布利多不說話了。沒有追究她古怪的半句話,只是不說話了。阿波羅尼婭在心中虔誠地祈求梅林讓旅程快些結束,再這麼下去她真的要被鄧布利多扒個底兒掉。
紅燈跳綠,阿波羅尼婭連忙發動貨車,駛入一個輕工業廠區,她七拐八彎,壓過磷磷的砂石和垃圾,終於在角落一間倉庫門前停了下來。
鄧布利多神情複雜地注視著女巫親自下車跑上前去,從褲腰帶上鑰匙串兒里摸了把出來打開大門,然後再跑回來開車。
「來搭把手,教授!」阿波羅尼婭招呼他,「雖然您年紀不小了,但是您至少可以幫我照著亮兒。」
她遞過來一個手電筒,上面有一圈咬痕,大概她從前一個人來的時候,都是這麼為自己照明的。
鄧布利多想自己可能是被她洗腦了,他沒有選擇「螢光閃爍」,反而兢兢業業地舉著那支手電筒,看阿波羅尼婭熄火、鎖車,又回到車廂里檢查電路設備,最後關掉那顏色詭異、據說是「為了不讓突然醒來的人認為自己在暗無邊際的地獄」而裝備的燈管。
「呼……」阿波羅尼婭舒展手腳,活動關節,解除了自己的變形咒,然後小聲慘叫著給自己的衣服變形——她拔高了一大截兒,身板也壯實不少,屬於阮福芳慈的衣服在被她撐爆之前會先勒死她。
「都怪你,教授!要是沒有你,我可以自己偷偷在車裡換衣服!」
鄧布利多想說就算他在這兒,格林格拉斯小姐也可以去車裡換衣服。但隨即他又明白過來那不可能,「空無一人」和「明明有人卻彼此都裝作不存在」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還有博恩斯夫婦——儘管他們現在已經恢復了基本的呼吸,看上去和睡著了沒什麼不同,但在阿波羅尼婭眼裡還是兩具死屍。鄧布利多在這裡就不一樣了,相比於阿波羅尼婭,鄧布利多甚至和博恩斯夫婦更熟。
就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阿波羅尼婭已經從車廂角落裡拖出一卷繩索,試圖把埃德加·博恩斯綁到自己背上去。她打那些繩結是如此熟練,甚至不需要開燈。
「我可以——」鄧布利多看不下去了,他出於一種護犢子的心態,見不得他的學生當著他的面進行如此不必要的苦修,簡直像是贖罪的西西弗斯。
「請您停止,您不可以。」阿波羅尼婭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知道作為一位紳士您見不得女性遭罪,但是作為一位紳士您也理應知道適時閉嘴。」
或許他應該提醒埃德加減肥,巫師總是很缺乏體育鍛鍊。
「答應我,教授!」阿波羅尼婭用這些聲嘶力竭的哀嚎代替了發力時的吶喊,「保證魯伯·海格的安全!我不能……哪怕我解除變形我也扛不動海格!!!」
鄧布利多十分有眼色地打開倉庫里停放的另一輛車——黑色轎車,很長,後備箱很深,正好可以放下屍體袋。
「加長林肯,現在我們需要換一個身份了,畢竟這個噸位的廂式貨車不能進入巴黎市區。」照舊坐進駕駛位的阿波羅尼婭按亮頂燈,探身從手套箱翻出嶄新的身份證明。
現在她叫克洛伊·勒布倫,是殯儀館的司機,而鄧布利多被安排做了個悲痛的遺屬,訥訥無言地坐在後排。
「哦對了,教授,送你個禮物。」阿波羅尼婭打開扶手箱——不知道是不是豪華車型的扶手箱也格外深,還是被施了無痕伸展咒,總之那裡面插滿了魔杖,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擠擠挨挨的,活像唐人街中餐館的筷子筒。
「梅林啊……」鄧布利多嘆息道,伸手撫過魔杖們的杖尖,好像撫過他那些英勇捐軀的學生們或蓬鬆或柔順的頭髮,「他們、他們都……都還,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