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穗和劉靈都是呆呆地聽她說著,都知道她這麼說,就很有可能真的會這麼做——她曾經消失過一次,為什麼不能消失第二次呢?
可奇妙的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仿佛已經變成了那個誰也不是的人,整個人都蓬鬆了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輕盈和豐沛。她叼著煙,拿下鯊魚夾,晃了晃捲曲的頭髮,又重新紮起來,問:「你們說,我要是剪個光頭會好看嗎?」
好像頭髮才是女人最重要的表達,每逢想做什麼決定的時候,都是從頭髮開始。
顧西穗道:「你如果光頭了就沒辦法當誰也不是的人了。」
「有道理哦……」她很失望的樣子。
劉靈似乎還想說點什麼,顧西穗卻問:「還回廣州嗎?」
「不知道,到時候再看吧。」她說:「你們倆早點搬家,我的房子可能要收回了,使館區和別墅那邊我還沒解釋,你們倆誰抽空幫我去說一聲可以嗎?」
劉靈和顧西穗又是一呆,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剩下的東西你們看著辦吧,想賣就賣,想分就分,賣了的錢給張桂梅好了——有一些裙子首飾還挺適合兔總裁和Candy的,讓她們倆挑一下……」
她就這樣交代起了之後的事,劉靈和顧西穗只是聽著,之後劉靈忍不住說:「你還是回來吧,如今不同往日,一個人想消失可沒那麼容易,再說了,現在到處都是疫情……」
「所以啊,一生只能經歷一次了。」錢閃閃笑了起來,又道:「我想起你之前說,你受不了一個人,然後覺得我也受不了一個人,可是隔離了十四天之後,我突然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以前我老覺得周圍一安靜下來,好多事就爭先恐後地往我面前跳,但現在看它們跳來跳去的,居然也習慣了,好像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可怕……」
顧西穗腦補了一下她跟她抽象的記憶們手拉著手一起往前走的感覺,突然笑了。
那種感覺,她懂。
寂寞好像一隻伏在桌腳的貓,冷不防就跳出來,攪亂你所有的狀態。
然而習慣之後,你就會發現,你也是可以跟它和諧共處的。
能學會處理孤獨和寂寞,才是成熟的第一步。
能說的就這麼多了,說完之後,錢閃閃抬頭,舉杯,沖她們嫣然一笑,問:「干一杯嗎?」
「我去拿酒!」
劉靈還在遲疑,顧西穗就已經站了起來,走進廚房,劉靈跟進去問:「你真覺得沒問題?」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唄,生活哪有什麼沒問題的時候?」顧西穗沖劉靈一笑,這話完全不是她的style,而是劉靈的style。
劉靈頓時就意會了,也低頭一笑,說:「她現在看起來倒是真的快樂。」
「而且自由。」
「對。可是……」她看著顧西穗問:「將來呢?」
「將來她有我們。」顧西穗毫不猶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