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認真盯著他的眼睛，回答：「好。」
說完，她轉身走向廣場中央。那裡陽光最是燦爛，照得青石板都泛著溫暖的光澤。曾幾何時，這句話是她夢寐以求的。前世她死時，他正在渡劫，對此渾然不知。
現在也未必能實現，對方要真是王越之和劍尊之一，他就算打得過，能下得了殺手嗎？
可她還是願意相信。相信這一刻，他說這句話時眼底的真誠。
上午練習時，辛甜從旁邊端著托盤走過，她好像總是給夫人們送衣服。尹伊記得，她以前喜歡繡花來著。
每個人還真的有自己的興趣和喜好，她以前完全沒發覺而已，總認為辛甜柔柔弱弱哭哭啼啼，沒什麼用。
之前尹伊沒太在意，但這次她特地留意了一下王越之的反應。
果然，王越之有輕微的分神，目光追隨著辛甜的背影，投遞了一陣視線。然而轉瞬之間，他的視線挪了過來，直直對向尹伊。
王越之的臉上沒有掛著往常那種神神叨叨、總是跟在林序身側苦口婆心的笑容，而是第一次露出了冷靜、沉肅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尹伊，昨夜發生的事情，兩個人心知肚明。
這是尹伊第一次發現，王越之不笑的時候，那種冷漠的表情竟與林序有幾分相似。以前他太熱鬧，話太多，個頭也比林序矮一截，站在林序身邊總顯得不那麼起眼，讓人覺得他與林序相差十萬八千里。但實際上，王越之的輪廓甚至還有些馳夫人的影子。
稍後，王越之露出一種類似於「言盡於此」的決然目光，轉身走了。
她一邊揮劍，一邊蹙起眉頭。
王越之今日似乎有些奇怪，看辛甜視線過長，以至於太明顯了。他以前沒這麼明顯，否則她絕不至於看不出他喜歡辛甜。
還有，剛剛林序似乎從竹林中問到了一些別的信息，但沒有說。
第52章 我求你恨我（9）我要讓你痛徹心扉第……
是夜，夜色如墨，林序靜立在竹林中央，白衣勝雪，衣袂在夜風中輕輕飄動。
他自幼便愛在此處練劍，只因這片竹林遠離喧囂，無人打擾。
「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王越之的身影自竹林小徑緩步而來。月光下，他素日裡總是帶笑的面容此刻卻異常平靜。
「林師兄。」王越之在距他三步之遙處站定，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竹葉的摩挲聲淹沒。
林序抬眸，清冷的目光直直望入對方眼底：「織織說，這幾天晚上都見到了你。」
「嗯。」王越之坦然承認，神色間不見半分往日的嬉笑。
「為什麼？」
「因為尹伊很不尋常。」王越之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所以我讓織織盯著她。」
林序眉頭微蹙，敏銳地捕捉到「我讓織織」這四個字。這證實了尹伊的猜測——王越之確實能操控織織。
「林序師兄，」王越之忽然上前一步，月光映照下，他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你不覺得她很像辛月麼？」
夜風驟起，竹影搖曳。林序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聲音卻沉默了一下：「她不是辛月。」
王越之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原來我們林師兄也會撒謊呢，是想保她麼。」那笑容如同退潮般從他臉上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粗糲的真實，「你早就懷疑她了，對不對？否則不會主動邀她扮演辛月。天隱宗那麼多女弟子，找誰不行？尹伊的年齡一查就對不上。」
夜風驟起，竹影婆娑。林序的白衣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你幕後的人是誰？」他的聲音比夜風更冷，「又為何要殺她？」
「殺她的原因，跟殺辛月的原因是一樣的。」王越之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竹林間。
林序沉默良久。這次回來，他早已做好面對真相的準備，但親耳從王越之口中聽到確認，仍讓他心頭一震。他修煉冰凌決多年，向來心如止水，即便偶有漣漪也能即刻平復。可這次，心湖便如同被投入巨石，震顫難平。
「為何？」林序強自鎮定，他必須問個明白。
「因為我嫉妒你啊。」王越之眸中閃過一絲陰翳，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你是風光霽月的大師兄，我是什麼？人人都說我是你的跟班，你的附屬。只要你存在，我就永遠沒有存在感。」
「你不是這樣的人。」林序的聲音斬釘截鐵，「你我一起長大，我了解你。你本性沒有那麼壞。」
王越之忽然笑了，那笑聲在寂靜的竹林中顯得格外刺耳：「如果我本性不壞，為何會殺了辛月呢？」他向前逼近一步，月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猶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