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一日日一夜夜的復健之中。
杭城的冬天,到來了。
江南之地的冬天是陰濕的,雖然氣溫比北方高上許多,但是那些寒意濕意總是像是穿過了空氣,如同梅雨季節連綿不斷的陰雨一樣,直衝沖地扎進了人的骨子裡。
宋知念從店裡回來,回家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就到了傅瑾承家。
最近天氣轉變得太快,即使有地暖和自動加熱的床墊,但是傅瑾承還是因為免疫力低下的原因成功地再一次發燒了。
宋知念熟門熟路地直接開了門,掀開了床單,鑽到了傅瑾承的床上。
他病得迷迷糊糊,感受到宋知念的動靜,也只是伸手蹭了蹭她,又沉沉地昏睡過去。
宋知念打開藥膏,給他一層層塗著藥膏。
和外骨骼機器人磨合一段時間之後,卡扣的勒痕倒沒有之前那般嚴重,但是給傅瑾承的這些地方塗抹藥膏早已經成他們之間的習慣。
何況他在這兩天發燒之前還非要處理事情,等到醫生注意到的時候,他連用外骨骼和懸吊輔助行走都開始有些發暈。
如果當時沒有懸吊,他差點就從外骨骼上倒了下來,雖然並沒有什麼大事,但腰間還是有些地方輕微的磨損與擦傷。
宋知念拿了碘附,打算給這幾處傷口擦一下。
她用的力氣有些大,冰涼的棉球落在他腰間的皮膚上,涼意和刺痛瞬間傳入了皮膚之中,傅瑾承忍不住哼了哼。
他微微睜了睜眼,含糊著喃喃道:
「念念,痛。」
第70章 「下車吧,念念。」……
疼?
宋知念沒敢打擾傅瑾承,她只是沿著傷口又按了按,傅瑾承忍不住蹙著眉,發出幾聲難耐的呻吟。
這樣的巧合讓宋知念不敢大意,她匆匆給傅瑾承的擦傷處消了毒,便去喊了謝醫生來。
傅瑾承
迷迷糊糊聽到旁邊有人正在交流,那些傷口處的癢痛感令他難耐。
他有些不適的微睜開眼,上挑的眉眼處顯露出幾分不耐。
他一睜眼便看到宋知念和謝醫生兩個人正一坐一站,在他的床邊盯著他看。
那一大一小的目光顯得分外的滑稽,傅瑾承勾了勾嘴角想要微笑,卻被身上一陣如同被螞蟻爬過的感覺刺激的眉頭一緊。
他避開了謝醫生的目光,轉頭看向宋知念。
她的目光之中帶著驚喜和疑慮,見他看來,她忍不住翹了翹眉,詢問道:「阿承,你感覺怎麼樣?」
她的話語剛落,謝醫生便低下頭,傅瑾承不知道他幹了什麼事情,但隨著他的動作,一陣酸痛麻脹刺激瞬間傳入到他的大腦。
就連傷口旁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疼。」傅瑾承蹙眉說道:「又疼又癢,可……」
傅瑾承突然頓住了。
這種疼痛和神經痛之時天崩地裂、電鑽火燒不一樣,來自皮膚的痛覺其實非常微弱。
這一片微弱的疼痛牽連了一片的劇痛,腰間的損傷似乎和背部受傷部分疼痛牽連在了一起,火燒一樣的疼痛遍布了他的半身,那些被用碘附擦過的傷口並沒有什麼清涼的感覺,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蟲舐咬過傷口,令他酥癢疼痛難耐。
可,他能夠知道這種疼痛是從皮膚上傳來的,他能夠明白這是皮膚上的傷口帶動了背部的傷口。
就好像,他知道了皮膚的感觸。
傅瑾承不是沒有經歷過疼痛,從受傷以來,他最不缺的就是有關於疼的感受。
陰雨天、降溫日,就連有時候待著不動,都會引發神經深入骨髓之中的疼痛。
有時候,痛到極致之時,他甚至都想挖開那處皮肉,將小刀鑽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去尋找疼的來源。
可這一次,他卻能具體到皮膚上的疼痛。
一場「真實的」疼痛。
傅瑾承難得地有些遲疑,他抬起頭,看向宋知念,又看向謝醫生。
謝醫生將手放在了傅瑾承的腰上,見傅瑾承表情未變,他又按了按傅瑾承的皮膚。
這次的痛感來得太過突然,傅瑾承忍不住嘶了一聲。
謝醫生放下手,對宋知念點了點頭,又轉身對著傅瑾承笑道:「傅總,您自己按下自己胸口處的皮膚。」
他的胸口一下本身是毫無感覺的,傅瑾承被高燒燒得有些渾渾噩噩,但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卻感到有人已經拉起了他的手。
宋知念將傅瑾承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處,在傅瑾承疑惑的目光之中,帶著他的手按壓了他胸口處的皮膚。
隨著那一陣疼痛襲來,傅瑾承明白了宋知念和謝醫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