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送低頭轉了一圈,張開手仰臉問道:「好看嗎?」
賀止伸手撫過他因換衣而略顯凌亂的發,眼裡也好似被他的快樂感染一樣漾出笑意,「嗯,好看。」
他挑的衣服果然很適合周送。
周送自己看著也很滿意,他終於不再糾結,決定晚上就穿著這件赴宴。
宴會事務繁瑣,宮內的人都忙碌得很,周送跟著賀止出去的時候,還能看到眾人走動的身影。
兩人很快就到了用來接見使臣的大殿,群臣早已等在殿中,見賀止來了皆起身行禮,對於出現在賀止身邊的周送也完全不意外。
只是在看到賀止牽著周送走上座位,讓周送坐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是有一些人掩不住臉上的訝異。
歷朝歷代就算是皇后也很少有能光明正大坐在帝王身邊的,更別說是在接見使臣這樣重要的場合了。
而這位六皇子來北麓僅僅一月不到,竟已在賀止心裡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了嗎?
若說先前還有人覺得賀止只是覺得新鮮才玩玩,現下這種情況他們也無話可說了。
瞧陛下那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捧到他面前的寵愛模樣,哪有半點玩玩的樣子?
眾臣落座後心思各異,但視線卻總是不約而同的往兩人的方向看去,周送頂著數十道目光有些心虛,但座上的手被賀止撫著,很好地緩解了周送心裡的不安。
使臣就在這時候進來了,眾臣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周送鬆了口氣,也嚮往殿中走來的人看去。
那人身形高大,身上服飾是周送從未見過的樣式,他長相粗獷,頭髮也被編成不同的辮子垂在身側。
他走到殿中,右拳放在胸前朝賀止行了一禮道:「漠西使臣墨哈鄂爾,參見北麓陛下。」
「免禮。」
墨哈鄂爾抬頭時,視線淺淺掃過周送的位置,想起入宮前打聽到的消息,看來他就是那個外面瘋傳著被暴君寵愛的人了。
墨哈鄂爾的視線很快移開,按照流程和賀止說了好一通漂亮話,又讓人把各式各樣的貢品拿上了殿,滿滿幾大箱子的東西,倒是也足見誠意。
使臣的態度不錯,賀止便也沒有為難,吩咐宮人把貢品收下,只是他命令剛下,男人的聲音便又響起。
「陛下,這些貢品只不過是微末之物,臣還有一件禮物,想必您會更滿意。」
不知為何,周送就是覺得墨哈鄂爾說這話時,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看,那目光讓周送極不舒服。
「哦?」
賀止倒是被他的話挑起了些興趣,「是什麼?」
墨哈鄂爾沒有回答,只拍了拍手,須臾,便有一衣著華麗的男子緩緩進殿,規規矩矩地跪在墨哈鄂爾旁邊。
他微微抬頭,神情怯怯地看向賀止,周送能看到那人容貌艷麗,雖是男子,卻生了一雙勾人攝魄的多情眼,面上五官無不出挑,撐得起那件堪稱美艷的異域服飾。
賀止的臉色在人進來時就已經沉下來,偏偏墨哈鄂爾還在這時說:「聽聞陛下近日頗為寵愛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年,臣特地挑選出他獻給陛下,望能以此結兩國之好。」
話音落下,眾臣都沒從這突如其來的事件中回過神來,但看著殿中那美艷男子,誰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漠西的使臣實在大膽,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向陛下獻男寵!
眾人不由得去看周送的臉色,若說這事件衝擊最大的,應該是也被當作男寵的六皇子吧。
好歹也是一國皇子,雖做了北麓質子,但哪能容得下他國這樣的羞辱?
周送從那人進殿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完墨哈鄂爾的話,他整個人都坐直了。
手掌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憤怒的同時去細想墨哈鄂爾的話,心裡竟又漸漸湧出一股頹然來。
站在一個不知情人的角度,墨哈鄂爾說錯了嗎?
周送默默問自己,他和賀止,除了沒有真實的身體關係,其他時候賀止對他的偏愛,在外人看來他可不就和男寵差不多嗎?
見賀止沒回話,而周送臉上明顯露出失落的表情,覺察到的墨哈鄂爾不禁覺得勝券在握,接著說道:「臣知道您極為寵愛身旁那位,不求陛下能過多注意臣獻上的人,只讓他伺候在陛下身側就好,其中妙處陛下日後自能體會。」
墨哈鄂爾說得越多,周送越是覺得心裡像是浸在藥里一樣苦澀。
他甚至不敢聽到賀止的聲音,他害怕,他竟在害怕賀止的回答……
賀止會答應嗎?如果真的答應了那自己到底算什麼?
或許,他真的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和賀止的關係了……
良久,沉寂的殿中響起一聲獨屬於賀止的冷笑。
「呵。」
眾臣都不由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轉而看到賀止的臉色,無一不為漠西使臣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