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廠2月3號,也就是除夕前一天開始放假,總共放7天,2月10號,正月初六正式上班。但很多家不在海州的幹部職工還有1980年的探親假沒有休,在臨近春節這些天紛紛開始休假,海州廠一下子少了不少人。
秦今朝也有五天的探親假,他準備把這幾天的假期放到年後休。到時候正好可以跟培訓結束的顏丹霞一塊兒回海州廠。
安排好假期值班事宜,站好節前最後一班崗。謝絕了小塗申請廠里小轎車送他的提議,告別310辦公室的同事們,秦今朝提著行李,獨自一人坐了公交車去往火車站。
在火車上,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歸心似箭。這幾小時的時間裡,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煎熬,後來他乾脆把座位讓給了無座的乘客,自己站到車廂連接處,看著火車越過山林,穿過一望無際的華北大平原,再次看到大山時,便距離燕市不遠了。
大概是因為臨近春節,單位不忙了,父親秦遠志竟然親自過來接他。
見了父親秦今朝自然是高興的,但也有些失落,不能第一時間去化工大學見顏丹霞了。自然不敢在父親面前顯露出來,便乖乖地坐上了小轎車的后座。
父子兩個本來就經常通過寫信或者是電話溝通,一路上,閒聊著已經知道的事,倒也是津津有味的。
不過,有司機在,倆人並沒有聊很深入的問題。
小轎車行駛了一刻鐘左右,便駛入一條寬闊的胡同,在其中一座大門前,緩緩停下。
這裡是五進四合院其中的兩進,在側面重新開了門,又用院牆分隔出獨立的院落,排房子和後排房子互不相干,中間是寬敞的庭院。
秦今朝一家人住的是面北朝南的後院,前院被用來當成會客室和雜物間使用。
一進門,首先看到的就是寬闊的庭院。如今是冬天,草木凋敝,空空蕩蕩的,只有一棵杏樹,一棵李子樹,一棵白海棠樹,光禿禿的矗立著,一股濃重的肉香味兒撲鼻而來。
這一片都是家屬院,在改建的時候,把這一片區域的下水管也埋上了,連接上了市政的污水管道。這裡不光有上下水,還能享受市政統一供暖。
這樣高打地基,房屋調高4.5米,兩層厚厚青磚壘建而成的房子,冬暖夏涼,住起來十分舒服。
因著在側面開了門,原本的西廂房就被拆掉了,東廂房被分割成了廚房和廁所。
「媽,我回來了。」秦今朝喊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直奔著廚房而去。
一進廚房,就看見了和保姆阿姨一起忙活的母親崔勝芳,雖然還不到吃飯的時間,但已經做出了好幾個涼菜,擺放在跟廚房連通在一起的餐廳柳木方桌上,用紗布蓋著。
看見兒子,崔勝芳停下手中的動作,仔細地打量了兒子一番,笑著說:「沒瘦,看著很精神。」
崔勝芳今年五十四歲,明年就可以退休了。梳著刷子頭,兩邊頭髮用黑卡子別在耳後,長相清秀,很顯年輕,秦今朝長得三分像她。多年來,一直在做婦女工作,身上天然便帶著些親和、慈祥的氣質,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更是個稱職的母親。
兩人聊了些閒話,崔勝芳便催促兒子去洗澡換衣服。
他們這一家人都愛乾淨,洗澡不光是洗去一身風塵,還可以洗去有可能召回家的蟲子、病菌。
家裡也有浴室,不過洗澡稍顯麻煩,距離這裡一百多米的地方,有個公共的大澡堂子,秦今朝取了澡票,帶上香皂、毛巾就去了澡堂子。
等他洗澡回來,飯菜已經擺上了桌,父親秦遠志坐在餐桌前,正打開一瓶茅台酒,隔著窗戶見他進了院兒,連忙招呼他:「吃飯了。」
秦今朝應了一聲,將濕了的毛巾搭在院子裡的晾衣繩上,就進了餐廳。
保姆阿姨不見了,餐廳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秦遠志給三人都倒上白酒,算是給他舉辦的接風宴。
三人未免又想念起不知道在哪裡的老大,幾年沒回來了,三人都很想念他。不過老兩口一想到他是在為國家做貢獻,就又釋然了。
崔勝芳就提起了顏丹霞,「……馬上就要過年了,她回老家了嗎?」
秦今朝只跟崔勝芳簡單地提了下顏丹霞的情況,知道她沒有父母,卻不知道她也沒有其他的親戚可依靠。這會兒兩人已經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那顏丹霞的情況,他就可以更詳細地跟父母說了。
聽完了秦今朝所講,崔勝芳就有些著急起來,「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她那個培訓班也要放假了吧?你快去把孩子接過來了,大過年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學校算是怎麼回事。」
瞧著母親比自己還著急的樣子,秦今朝便笑了起來,說:「我問了,他們明天上午上半天,下午正式放假。我今天晚些時候去找她,看看她願不願意來家裡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