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清臣想了想,道:「算是吧。」
「那我能拿書來請教公子嗎?我讀《春秋》時,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荀清臣坐正了身體,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連眉眼都亮了幾分,「你請問吧。」
少年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些日子照顧的公子竟然這樣博學!
他一頭扎進知識的海洋,幾乎如痴如醉了。
稱呼不知不覺就換了,他滿懷崇敬,一整天都跟在荀清臣身邊,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就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楚晏忙完今日的事情,到小築用晚膳時,清楚地感受到了少年的熱切。
她挑了挑眉問白楊:「今日做什麼了?」
少年有些怯怯,低頭答:「和往常一樣,並未做什麼,只是向先生討教了幾個問題。」
楚晏慢慢轉動碗裡的湯匙,嘴唇微微抿緊。
她心中突然便覺得不快,於是撩起眼皮,將視線落在荀清臣身上,說:「你不要……」在這兒好為人師。
她想起昨晚的情狀,心軟了幾分,看著站著的少年,接著道:「你不要喊他先生,若真有心,便喊夫子吧。」
白楊不解其意,只乖乖點頭,對荀清臣彎腰作揖:「夫子。」
楚晏心裡還是不高興,「你先退下吧,若有向學之心,便要勤勉些。」
少年依言退下。
荀清臣低頭給她布菜。楚晏看了一眼碗裡的雞腿,煩躁地皺眉:「我不要吃這個。」
她將雞腿丟到荀清臣碗裡,「你自己吃。」
荀清臣的飲食很清淡,不愛重油重鹽,他看了眼碗裡的烤雞腿,默默將肉剃下來吃完。
楚晏看他吃個雞腿像吃毒藥一樣,反倒樂了。她不去拿公筷,就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了兩塊炙肉。
荀清臣很聽話地吃完,手卻忍不住摸向了茶盞。微微抿了一口茶,低聲問:「王上不想我教他嗎?」
「我有什麼不樂意的?」楚晏笑了笑,「府中像他這個年紀的,多是我北軍將士的遺孤,在外無法維持生計,才來王府尋差事。」
「若他真是個可造之材,日後也是在我手底下當差,我還得感謝你肯出力雕琢這塊璞玉呢。」
他鬆了口氣,露出幾分欣喜的神色,但那分欣喜的神色很快就淡了下來。他看著碗裡又出現的炙肉,很為難地提起筷子。
楚晏滿意地彎起了眼睛,笑過之後,輕輕地問:「你這個人……怎麼比元寶吃得還少呢?」
荀清臣不知道元寶是誰。他過去獲得的那些情報,從沒提起過這個名字。
直到三天後,他才知道這是一條狗的名字。
彼時他正指導完白楊習字,剛剛推開書房的門,一道白色的影子就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