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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很頻繁地做夢。偶爾,會夢到少年時作為上書房侍講時的日子,會夢到楚晏手捧藍白色的花朵,站在月夜下的身影……

但更多的時候,他夢到的是一把血淋淋的長劍,是楚晏冷淡、厭惡、充滿憎恨的眼神。

這一天,他又做噩夢了。

那是自己在小築的臥房,尊貴的燕王一身胡裝坐在床沿,鬢邊髮絲微亂,像是剛從一場長途跋涉的旅途中趕回來。她微微啟唇,平靜地對他說:

「荀清臣,我放你走罷。但你不會再有攪弄風雲的機會,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住下,去做個山野閒人吧。」

如果他在初初被俘的去年秋天聽到這些話,應該是會開心的吧。

然而,此時此刻,他如臨深淵。

走?天下之大,他還能去哪裡呢?

他的國君背棄了他,可以想見,在他「死」後,他的國家也背離了他,他付出無數心血推行的新政,最終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人死政消,無影無蹤啦。

他為之奮鬥了十數年的國家不再需要他,他便也做好了凋零在北風中的打算。

楚晏救了他……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慢慢明白:往後餘生,他應該彌補前二十幾年犯過的唯一錯誤,他應該為楚晏而活。

可是,燕王也不再需要他了。無論是聽話討巧的玩意兒,還是溫和馴順的枕邊人,都不再需要啦。

天哪,天哪……他還能去哪裡呢?

他拼命地搖頭,楚晏無動於衷;他驚惶地去抓她的手,楚晏也輕飄飄地避過,站在小榻旁邊,像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他陷在深重的噩夢中,不知不覺便淚流滿面,頹然地問:「這麼快……你就厭倦我了嗎?」

「阿晏……燕王,燕王!如果你徹底厭倦我了,就殺了我吧。」

燕王沒有出聲。她稍稍往前邁了一步,長眉擰起,似是不解——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這樣自暴自棄、自輕自賤的話,怎麼會從他嘴裡說出來呢?

死一樣的寂靜包裹著他。荀清臣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起了身,顧不上穿鞋,赤著雙足,跌跌撞撞地朝楚晏撲過來。

楚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看到他燒得通紅的臉,又連忙伸手穩住他。

病中的男人胡亂地抱住她,不管不顧地抓住她的手,口中不斷呢喃:「燕王,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再給我一杯鴆酒……」

楚晏不得不蹲下身,強硬地將他攬在懷裡,不准他再說話,也不准他再亂動。

他聽話地安靜了下來,不再歇斯底里地低喊。

楚晏輕輕地伸手撫摸著他單薄的脊背,一側身,看見了一枚躺在地上的玉。

那是她很喜歡的一塊玉,瑩潤剔透,觸手生溫。早晨換衣服時,她將這塊玉掛在了腰間。

應該是在爭執間,這塊玉不慎被扯落,摔得滿身裂痕,甚至裂作兩半。

楚晏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沉默地安撫病中的男人。

荀清臣也看見了那塊碎玉,怔怔地伸手去碰。指腹一碰到尖銳的裂痕,便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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