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易珩看出了他的身份,故而想支他離開。
「此事……」楚晏沉吟一瞬,沒有否認,只道:「那本王便給先生賠個不是,先生想要什麼賠禮,只管開口。」
她又想拿什麼來打發自己!
荀清臣忍了又忍,攥著自己的衣袖,悶悶道:「王上此言當真?」
楚晏沒有再接著應承,謹慎地問:「先生想要什麼?」
「聽聞王上秋後要北征?」
「是。」
「我要隨軍。」荀清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說:「我要修一本地理志,正好跟著大軍實地考察,遍訪人情。」
楚晏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方才對這個病秧子說:「外出行軍多有不便。我可以另派一支護衛,保護先生去想去……」
文文雅雅的青年人固執而無禮地打斷,說:「我要隨軍。」
「王上剛剛還讓我只管開口,如今卻連這個一個小小的要求都無法應承我。」男人溫和的語氣下,藏著一點咄咄逼人的委屈,「王上到底何意?」
楚晏眼中有很明顯的驚訝,但不過一瞬,就恍然大悟——他本來也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人。
她盯著那雙微紅的眼睛,終是點了頭,淡淡道:「依了先生便是。」
荀清臣微愣,像是沒想到她會鬆口,鳳眸微睜,直直地望著她。
兩人對視一瞬,又各自移開眼。
然後便是一陣無言。事情已經解決,但楚晏沒有開口讓他離開,荀清臣也不想離開。
兩人相對而坐,靜靜地品著同一壺茶。
直到易家兄妹進來,這種詭異的沉默才被打破。
易珩對楚晏稍稍頷首,笑盈盈地對荀清臣作揖:「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不勝榮幸。」
荀清臣不是很想搭理他。細細想來,楚晏剛才的反應很古怪,不像是提前知道他到了晉寧的樣子,那之前的手筆,便多半是出自這位中書令之手了。
這樣想著,便沒有起身還禮,只直起上半身,對他的方向微微彎腰,低頭道:「一介小民,當不得易大人的禮。」
話說得謙遜,行為卻盡顯倨傲。易珩默默腹誹了一句,但也沒有多在意。
一來,他本就不在意這些俗禮,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二來,荀清臣在平陽聲名鵲起時,他還呆在邊疆小城,舒舒服服地做個風流浪子,給他做個揖,好像也沒有多吃虧。
易棠跟在一邊,不是很懂昔日那個身份不明不白的病美人,怎麼兩年過去,突然就成了王府的座上賓,連自家哥哥都客客氣氣。
然而她也無意深究。
總之,她只是個大夫,而大夫的正經用途只有一個——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