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又氣又急,卻誰也怪不了,只能恨這世事總是無常,「王上……楚晏!你不要再費心力了,好好休息……傷一定會好的。」
楚晏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握住她。
易棠忙反握住她的手。
「文華,告訴你阿兄,若是事不可為……阿璉年幼,阿姊歸朝亦不久,沒有根基。若、若事不可為,彼可取而代之。」
「你別說了!」
楚晏用力地握住她,道:「皇天后**鑒……我此言實為真心。當年起義,我是全憑一腔意氣……並沒想什麼改換江山,走到今日,實是、是時勢使然……」
她話還沒說完,便身形一弓,猛地吐出一口污血來。
易棠忙給她擦了血,哀求道:「你別說了。」
楚晏搖搖頭,聲音更加微小,「我不在意江山姓什麼,只求他……求你們易家護好我阿姊。」
我的阿姊,我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
來時,她還想著給自己做中衣……她還高高興興地等自己回去,與她賞荷、賞梅。
楚晏眨了眨眼睛,咽下喉中的血腥氣,慶幸地想:好在,還有楚璉。楚璉……她會陪著阿姊的。
「王上……」易棠已經淚眼朦朧,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壓低聲音,求她別說了。
楚晏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易棠早就對這個人沒了轍,只好顫著聲音發誓:「只要我們兄妹一息尚存,一定保郡主此生平安!」
楚晏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你快歇一歇吧,王上……」
楚晏不敢歇。她怕現在閉上眼睛,就徹底醒不過來了。
「你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操心的事情?」易棠全身冰冷,渾身都充斥著無可奈何的感覺,「你快說……」
燕王虛弱而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點淡淡的笑意,嘆道:「確實還有一件事情……現在想想,我好不甘心。」
幼年時,父親曾對她說:愛是占有,也是割捨。
她自幼受寵,在家中橫行霸道,後來自己掌權,也是隨心所欲——除了在平陽為質的那段時間,平時沒受過什麼窩囊氣。
可能也是因此,從來不想懂什麼是割捨。
她一貫是喜歡什麼,便要將它牢牢地攥在手裡,絕不讓旁人染指……活到現在,她只試過一次割捨。
這一次嘗試,現在正令她悔不當初。
她好不甘心……為什麼她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離開。
「你倒是快說呀……」
楚晏斷斷續續地開口:「我枕頭底下有塊玉,一直沒送出去……你幫我派人交給荀、雪卿……雪卿,你幫我送給他,他在後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