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段路,離得近了,何舟看清楚來人,臉上露出一個笑。
「大公子!」他揚手招呼起來。
張延也加快速度趕過來,認出了何舟,「是你女郎命你來接我的?」
何舟有點疑惑,「女郎也來了啊。」
張延一時間沒想那麼多,一邊騎馬一邊跟何舟敘舊。
何舟是涼州舊部,跟張延也很熟,許久不見,能聊的話題自然不少。
張延笑道:「兩三年沒見,你小子居然當上統領了,不錯啊。」
何舟撓撓頭,「都是女郎給我這個機會。」
說了幾句,張延的馬就到了姜從珚的馬車前。
姜從珚聽說大哥到了,讓兕子扶著自己下了馬車。
張延見到她,向來剛毅的大男人,此刻竟有些紅了眼。
記憶中柔弱可愛需要小心呵護的妹妹,現在已經變成別人的妻子了,氣質也與少女時期發生了變化,看著更成熟了些。
此刻站在親衛中不說話,很有威儀。
祖父祖母要是見到她,不知該心疼還是欣慰。
「大哥。」姜從珚笑著打了句招呼,還是從前親昵的語氣。
一句「大哥」打破了兩人間的生疏,張延想,不管變成什麼樣,她還是自己的妹妹。
「阿珚,這幾年在鮮卑辛苦你了。」
姜從珚搖頭,「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怕他又因和親的事傷感,姜從珚轉了個話題,「大哥,舅舅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張延道,「父親挺好,只受了點小傷,現在已經好了,還要謝你及時讓鮮卑出兵才解了父親的困。我這次來,除了看看你之外也是想替父親謝你。」
姜從珚依舊搖頭,「大哥不必說『謝』,外祖和舅舅們對我這麼好,他們有難,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可這樣的事,有一次卻未必能有第二次,涼州軍最終還得靠自己找出路。」
張延聽懂她幾分意思,卻回答不出來,這並非他能決定的。
一次又一次,要說不對大梁失望是不可能的,可涼州又有什麼路可以走呢?
早知今日這般,祖父當年還不如拼一把扶楚王上位,只可惜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也沒有可能了,他們一旦發生內亂,屆時不管梁國還是涼州都只能成為胡人嘴裡的肥肉。
張延苦笑了下,下意識躲避這個話題,見她小臉被凍得發白,「這麼冷的天,何必出城來接我?」
姜從珚瞪大了眼,瞳孔狠狠縮了下。
「大哥,你說什麼?」
「我說,天這麼冷,不用非要親自出來接我……」張延見她反應這麼大,同樣心頭一跳,語氣弱了下去。
姜從珚的呼吸似乎都停住了,她猛地對何舟喊:「回城,馬上回城!」
「怎麼了?」張延生出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預感。
「我們中計了!我收到的信是你約我在武岳亭相見。」
「我明明說的是……」
不用糾結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不知誰掉包了他的t信,還仿了他的字跡偽造了一封送到姜從珚手上。
「是趙卞,是他!」張延終於反應過來,難怪他會主動提起讓自己來見她,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對方既然大費周章的掉包他的書信,肯定還有後手等著他們。
姜從珚登上車,隊伍飛快迴轉,然而,剛使出不到一里地就在山坳里遇到了伏軍。
兩人立馬往反方向撤,後方同樣有埋伏。
這是一個十分周密的計劃,對方選在這段狹窄陡峭的山坳中伏擊,為的就是要斷了他們的路。
兩支伏兵越逼越近,他們幾乎無處可躲。
對方卻不急著放箭亂殺,反而派了個人出來,「馬車裡的是佑安公主吧?」
姜從珚心知這是沖自己來的,正欲從馬車裡下來,張延上前用身體擋住她,「阿珚,你好生躲著,是我害得你陷入險境,就算是死,我也要帶著你殺出去。」
他說著就要推她坐回馬車中,姜從珚按住他的手,「大哥,不行,你作戰經驗比我豐富,肯定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幾乎不可能殺出去的。」
匈奴軍隊已經撤走,姜從珚出門便只帶了五十親衛,張延是私事,又是孤身入的趙卞帳下,身邊也不過十來個親衛,兩邊加在一起不到百人,伏軍卻有千人以上,是他們的十幾倍,又是在地勢陡峭的山坳中,被截斷前後退路,能成功殺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張延何嘗不知道,但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