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粗衣娘子險些沒控制住聲音,「明日?那可如何是好……?」
輕鶯垂下眼睫,不再作聲。
二人心知肚明,一旦作為玩物被賣出去,恐怕往後餘生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那些達官貴人一個個表面裝得人模狗樣,背地裡卻手段陰狠,最愛辣手摧花以滿足骯髒的私慾。
從前生活在院裡的小娘子們被賣出去後,不知多少喪了性命。
今夜一別,可能就是永別。
可她別無選擇。
自打記事起,她就被困在這方院落,整日裡學唱曲兒跳舞等取悅男人的技藝。牙婆們說她們都是賤民出身,生來就是奴隸,不要肖想外面的天地,只要學好伺候人的本事,日後說不定還能日子好過幾分。
此地名為仁雅堂,一個風雅無邊的名字,實際上他們都知道,管事者都是長安城裡的人牙子,許多落到院裡的也並非什麼天生賤民,而是從街上誘拐來的良家孩子。
北院住的都是粗使奴,可以隨手轉賣,而南院都是精挑細選樣貌出眾的男女,調教好了送去富豪鄉紳那裡,賣個好價錢。
粗衣娘子叮囑道:「輕鶯,不論你被賣到誰家,可千萬要小心謹慎,一切都聽主家的話,我聽說之前有人不聽主人的吩咐,被活生生打死了呀。」
輕鶯抖了抖肩膀:「那我怎麼辦呀……我是南院裡最蠢笨的,也沒學會討好人的本事,萬一……」
她已經說不下去。
頓時覺得眼前一片迷茫昏暗,不知還能看見幾日的天明光亮。
「你說會不會有那種善良的主子?」說出這話,輕鶯連自己都不相信。
粗衣娘子怕她徒勞懷著希望,道:「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人,反正我從出生起就沒見過幾個。」
輕鶯眼底的光亮徹底熄滅。
……
翌日清晨,牙婆便領著輕鶯和若干適齡少女從仁雅堂出來,套上馬車一路來到茶館,只聽牙婆跟對面為首者對了什麼暗號,她們就被引上二樓。
二樓地字房裡坐著一個滿臉奸詐刻薄相的老男人,他露出一
排黃牙齒打招呼:「林婆子,這回可有好貨色?」
牙婆諂媚不已:「瞧大人說的,哪回給你挑的不是尖貨兒?」
「這次給大人帶了個頂頂標緻的,就是醉春坊的頭牌也未必比得過她!」
老男人不屑一顧:「我才不信能比得上頭牌,真這麼好你能藏這麼久?」
「哎呦,那不是還沒調教好嗎。」牙婆陪著笑,「小娘子們,都抬起頭來,給大人瞧瞧。」
輕鶯皺了皺眉頭,心說林婆剛才說什麼?給大人求求?求什麼?
直到周圍其他姑娘都抬起頭,她才有樣學樣慢慢抬起頭,在跟那個老男人對視的瞬間,對面的人瞳孔突然放大,似乎看到了什麼驚訝的事物。
怎麼回事,她臉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