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軀單薄,此刻搖搖欲墜,修長五指扣在石桌上,泛出冷意的蒼白,仿佛受到極大打擊。
如同秋日裡受襲的殘葉。
裴少疏雙瞳漆黑深邃,一眼瞥過去,清泠泠的:「大理寺未曾查出那個小廝身上的蹊蹺,我手底下的人卻查出他跟東宮有脫不開的關係。」
話音剛落,五皇子的面色比方才更加蒼白,視線移開轉向軒外,口吻嚴峻道:「所以是太子殿下在背後籌謀一切,燒了我的府邸,繼而嫁禍於人,讓我與二哥反目成仇?」
地上打翻的茶水早已蜿蜒流淌,纏亂不清。
裴少疏不置可否,抬起眼望著五皇子:「殿下本就與二殿下有仇,又何來反目成仇一說?」
風聲霎時凝結。
五皇子蕭漸辰面容僵住,音色不複方才顫抖,冷靜道:「丞相這是何意,我怎麼聽不懂?」
嗓音如冰刃破空。
「太子派人火燒殿下書房不假,可是偌大的皇子府四面著火,火勢鋪天蓋地,絕非小小一個小廝能夠辦到,除非——」裴少疏不急不躁,「除非有人幫忙添了一把火。」
五皇子訕笑:「看來我府上竟出了奸細。」
目光相匯,各自從彼此眼中窺探出鋒芒。
聰明人只消一眼便能讀懂千言萬語。
五皇子面上不動如山,手心沁出一層薄汗,心中驚疑不定。
他的計謀萬無一失,燒了自己的府邸,借太子手栽贓二皇子,提前派人把刑部大牢里的小廝滅口,不論皇帝懷疑二皇子故意殺人滅口還是有人蓄意陷害,都不可能懷疑到他的頭上。
眾所周知二皇子與太子水火不容,互相攀咬乃是常事。
哪怕是正在禁足的二皇子,估計也以為此番是中了太子的詭計。
如今證人已死,二皇子必定遭殃。
從頭至尾,他不過是個毀了宅子的可憐皇子罷了。
偏偏這個時候裴少疏突然出現,並且已經猜到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
知曉此事的人唯有他的親信,根本不可能走漏風聲,裴少疏當真手眼通天不成?
他眼底暗暗翻湧出陣陣寒意與殺氣。
裴少疏瞥見他神情,不以為然。伸手另取一盅,重新為他斟滿茶水,清雅苦澀的茶香緩慢溢出杯盞,對面的五皇子眸光下斂,喉頭微緊。
詭異的沉默窒息蔓延。
五皇子接過茶水,指腹摩挲冰涼光滑的杯壁,最後開口:「既然丞相都已知曉,不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自然是找出始作俑者。」
「你不是。」五皇子篤定道。
倘若裴少疏單純想要揪出火燒皇子府的真兇,絕對不可能在這裡跟他說一籮筐廢話,直接上奏聖上,自己這不受寵的五皇子就可以直接打入冷宮了。
之前傳聞裴少疏跟二皇子走得近,連太子的面子都悉數駁回,可眼下他的態度又不像是在替二皇子討公道,到底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