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清明, 月華皎皎, 口吻含著半片雪, 不論說出何種離譜之言都能令人信服。
單是如此注視, 就能令人昏頭。
「奴婢相信大人。」輕鶯眼睛彎彎, 像一輪小月牙。
燕必安努力掙脫束縛, 恨鐵不成鋼:「他誆你呢!」
輕鶯豎起指尖撓了撓臉頰, 頗為認真道:「大人那麼好,不會騙我的。」
聞言,裴少疏默默轉過視線, 旋即輕瞥燕必安。
燕必安:「……」
少用這種得意的眼神看我!
插曲過後, 燕必安整理神情思緒,伸手示意輕鶯坐穩,要開始落針了。
她仍舊坐在紫薇樹下,周遭是徐徐而來的暖風,這一次閉緊雙眸,心中的畏懼驟然消減, 只因身邊站著裴少疏。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相比上回針灸時把裴少疏手腕咬得血淋淋的慘狀,這一次她甚至沒有咬東西。
在銀針刺進皮肉的剎那,清晰感覺到一隻溫熱
的手掌捏住了她的後頸,酥酥麻麻的癢意由一點擴散,占據所有神經,穴道中的疼痛反倒消弭。
後頸是少女身上較為脆弱的部位,撥開零星碎發,露出一片白皙細膩雪膚,裴少疏手指一攏,輕鶯震顫間,有種被全盤掌控的錯覺。
三針入眉心。
裴少疏的手沒有遠離,反而指腹按壓她脖頸,輕鶯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望見對面的燕必安笑得意味深長。
有點怪。
默默咽下口水,她抬眸問:「結……結束了嗎?」
「候一炷香我再給你取針。」燕必安拍拍手,站起身。
「多謝燕太醫。」
後頸的手不知何時已抽離,餘溫殘留肌膚,頂著銀針,她不敢亂走亂動,翹著腦袋稍顯侷促,目光偷偷瞄向裴少疏,發覺對方正在逗貓玩。
他坐在院內圓凳之上,雪白的波斯貓輕而易舉跳到膝頭,小貓翻滾露出肚皮,撒嬌般喵嗚兩聲,藍寶石般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黏在他身上。
吃裡扒外的小娘子!這段時日分明是她每天餵它抱它,對它這麼好都沒見過這小東西撒嬌。
最重要的是,大人居然還揉它。
裴相方才還捏自己的後頸,如今又去捏小貓,豈不是意味著她跟小貓無甚分別?
輕鶯眼底的幽怨幾乎溢出來,頭頂三根銀針都壓不住冒煙。
「很疼?」裴少疏望著少女鼓起來的腮幫,輕輕蹙眉。
她甩甩腦袋,指著撒歡兒的波斯貓,義憤填膺:「大人你不要被小娘子騙了,它就會在你面前裝乖,在奴婢面前可頑皮呢。」
裴少疏凝視她雙眸,似笑非笑:「貓會裝乖,你會嗎?」
「……奴婢不需要裝,本來就乖。」
「真的?」
「不騙大人。」
「那能不能告訴我,為何如此怕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