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同住持說了些什麼無人知曉,只吩咐下來叫眾人今夜住下,祈福儀式明辰卯時開始,屆時自會有僧人引導。
寺中僧彌候在寺門前一一將他們領入,樹影綽綽,偶有竊語,但佛門森嚴,又有陛下坐鎮,因此並不嘈雜。
「二姐,」褚玉霜被安排在西面的廂房,與褚雪鏡正好是相反的方向,「山中夜冷,二姐注意莫要著涼。」
褚雪鏡腳步微頓,這一路上她和褚玉霜同乘一輛馬車,卻不曾說什麼話,眼下她忽然開口,褚雪鏡便也頷了頷首,客套道:「三妹也是。」
褚玉霜眉頭動了動,褚雪鏡反應這般冷淡,莫不是沒聽懂她的言下之意?她正要再說什麼,身後卻傳來一聲淡淡的呼喚,「玉霜,還在那做什麼?」
褚玉霜心頭一緊,喬恩蘭就在前面幾步,她若再說點別的反而弄巧成拙,於是匆匆看過褚雪鏡一眼,轉身往喬恩蘭處行去。
這倒是與尋常的褚玉霜頗有出入。褚雪鏡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抬腳跟上前面的僧人。
褚玉霜作態慌亂,在馬車上時似也有幾分心神不寧,忽然說那話,是為了提醒她麼?
「施主,此處便是您的住處。」
思襯間,前面帶路的僧人已停步房前,側身讓出路來,「阿彌陀佛,願施主好眠。」
褚雪鏡回神,眼前的廂房漆黑寂靜,只有那僧人師傅手中的燈籠有幾分亮光。
她示意青冬去接下僧人遞來的燈籠,謝過他後,正要推門,卻聽那僧人又叫住她,「施主。」
寺上清靜安寧,就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清晰可聞。
褚雪鏡停了停,偏頭看向他。
「許有冒犯,」那僧人說,「貧僧見施主有些面熟,像一位故人。」
……
「小姐?」
葳蕤燈火中,映出女人微怔的容色。
褚雪鏡眨了下眼,抬手接過青冬端來的藥碗,卻遲遲沒有飲下。
「小姐是在憂慮那僧人說的話麼?」青冬轉目不動聲色看了不遠處的春茵一眼,到底沒有多問,「天黑路暗的,那僧人看著年紀也不小了,可能就是看花眼了。」
手中的藥碗還有餘熱,散發著清苦的藥草味。褚雪鏡垂眼望著因手腕顫抖而泛起漣漪的藥湯,沉默著一飲而盡。
秦合歡交上的是為兩種藥方,一種溫穩,以保守調養為主,另一種則性烈,是為激化她體內寒毒,以達到將毒素排出之效。
前者自是為遮掩耳目,上報給喬氏;後者才是治病,卻又因沖毒反讓她脈象虛弱,尋常大夫根本瞧不出淵源。
寡苦的藥味在舌腔蔓延開,褚雪鏡揀了枚蜜餞含進唇中,甘蜜蓋過殘餘的苦氣,總算讓人心情愉悅了些,她指節輕抬揮了兩下,「上山顛簸,我累了,都退下吧。」
青冬眼觀鼻鼻觀心,乖巧地收走藥碗,和春茵一併退了出去。
「春茵姐姐,你來侯府多長時間了呀?」青冬合上門,單純的目光落在不太情願的春茵臉上,故作不解,「春茵姐姐你怎麼不太高興的樣子?」
春茵:「……」
小姐新招來的這個婢子也是個傻的,春茵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耐道:「五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