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的信,衛北臨應當早就看到了。
也應該早就知道,她欺騙了他。
明明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會和他分道揚鑣的準備,褚雪鏡眉頭輕蹙,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這是遲早的事。
從前有身世、仇恨橫亘兩人之間,她沒能報仇雪恨,不可能在情//愛之事上耽擱。
如今……
女人眼睫顫了顫,白日裡被拉到穆時川身前的反胃感宛如跗骨之蛆蠕爬。
如今還有皇帝,他們便更沒有可能了。
趁早橋歸橋、路歸路,對他們都好。
褚雪鏡緩緩握緊手中的玉簪。
很快,讓衛北臨知曉她的「真面目」,一切都會過去,所有的愛恨都會淹沒在歲月長河中,從此不復相見。
*三月十七,太子生辰。尋常理,皇后病重,不應大肆宣宴,但太子生辰將至,宮中便順應什麼似的流出了皇后漸好、更要興宴沖喜的言論,是故這生辰宴辦也得辦,不辦也趕鴨子上架了。
今歲正是蕭胤玦二十二歲生辰,一國儲君的生辰宴,自然是大多數的朝臣都會出席,就連喪女心痛的忠遠侯褚回澤都按時出現在了東宮。
「殿下,」正殿賓客人來人往,生辰宴的主人卻獨自坐在寢殿的一角,面色消沉,哪有壽星的勢頭,小太監抬袖擦了擦虛汗,不敢直起身子看他,「外頭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您……」
蕭胤玦臥在床頭和檀櫃的夾角,細看才瞧見他手裡握著一隻棕瓷酒壺,他將頭後靠在堅硬的角落,含糊不清問:「她來了嗎?」
「殿下?」小太監不明所以,沒明白太子口中的「他」指誰,只得道,「該來的都來了。」
要不說他接了一個苦差事。平日裡侍奉太子的侍從太監盡數被蕭胤玦打發出去尋什麼人了,偌大的東宮找不出一個能來事的,小太監心道自己倒霉催了被皇帝安排來看著太子,太子這副渾渾噩噩的模樣,根本沒有傳言中溫潤儲君的德行。
「該來的都來了?」蕭胤玦直起脊背,薄薄的眼皮下豎起一雙清明的瞳,「要孤說,最該來的人沒有來。」
小太監:「……」
他委實不明白太子在和他打什麼啞謎,只知道如果太子再不露面,金陵又要掀起一陣騷動了。
「罷了,」約莫是聽見了小太監的竊語,蕭胤玦伸了伸胳膊,懶洋洋地站起身,「走吧,是人是狗都該會會。」
小太監:?
這外頭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敢說有狗啊?!
……
穿過流水小榭直達正堂,蕭胤玦壓了壓眸,隨手拾起桌席上的酒杯,遙遙一祝,「多謝各位今日捧……」
他舉起瓷杯的手指僵停在空中,蛇眼一般的眼眸鎖在人群中一抹身影上。
便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男人陡然扯唇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眸中的懶散朦朧褪去,只有勢在必得。
「諸位隨意。」
他笑容幽長,「本宮有件要事,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