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黛用袖口擦過自己臉上的淚,安靜的從榻上走下來,一言不發的向廂房外行。
見柳煙黛這般不吵不嚷,順從的姿態,興元帝心口的惱怒微微散了些。
他想,柳煙黛定然是不敢鬧了。
她既然肯認錯,那他也可以大方的忘掉她丟下他一年、在外私生皇子的荒唐事,日後她若聽話,他也可以寵寵她,日後回了長安,她依舊是他的皇后。
思慮間,他抬起眼眸去看柳煙黛的背影。
柳煙黛沒有看他。
她的胸口前還殘留著他掐過的痛楚,衣裙胸前被潤濕了一小塊,她用袖口掩蓋住那點痕跡,擦著眼淚推開外間的門。
外間外是廣闊而安靜的院落,她一拉開門,門外的熱風便撲到身上,她從屋內走出來,身上縈繞的冷寒冰意漸漸消散,被凍僵的肌理開始回暖,她跨出廂房,像是從一塊冰冷的棺木里走出來似得。
門外的太監依舊維持著弓著身子,屈膝微俯的身姿等著,見柳煙黛從其中出來,那太監便立刻垂首說道:「柳姑娘,太子殿下在這頭廂房間,這邊請。」
柳煙黛含著悲意的眼眸轉過去,緩緩落到太監的身上。
太監身上穿著一身明寶藍的窄袖袍,身上繡著淺淺的銀絲雲紋,陽光一曬,那雲紋便熠熠生輝,刺著柳煙黛的眼。
她眼圈鼻尖都通紅,瞧著太監的時候,似是恍惚了一瞬,低聲念道:「太子——殿下?」
上一次她念太子殿下,還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氣候涼爽的長安,那時候她還是忠義侯府的臣婦,現在幾經兜轉,她成了一個隱姓埋名的秦姑娘,太子殿下變成了她的孩兒,不過短短一載間,卻是歲月流轉,物是人非。
她混混沌沌的站了兩息,才白著臉道:「帶我去看。」
太監低低的「哎」了一聲,隨後迎著柳煙黛往旁邊的臨間廂房而去。
臨間廂房挨著一處翠竹牆景,牆邊堆放幾顆假山石,此處幽靜,門口守著兩個侍衛,太監到了門口後站停,道:「柳姑娘請進。」
柳煙黛提膝而入。
廂房也是內外兩間,掠過茶室,就可以看見內間,內間裡擺著一張小搖籃,一旁守著一個奶嬤嬤,瞧見柳煙黛來了,奶嬤嬤便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後退下。
柳煙黛慢慢走過去,走到搖籃旁邊。
小錚戎果然躺在裡面。
幾日不見,小錚戎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一點點,臉蛋還是粉嘟嘟白嫩嫩的,兩隻小拳頭握在自己的身前,睡得正香甜。
他現在不過一個月大一些,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處境,就這麼香香軟軟的一小團,像是一片雲一樣。
柳煙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
那樣軟,那樣柔,肉乎乎的。
她望著躺在搖籃里的小錚戎,眼淚瞬間從眼眶之中頂出來,順著面頰一直往下流,流到下頜,匯聚成一滴滴淚,最後從下頜上掉下來,落到小錚戎的面上。
小錚戎還在睡,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經受什麼樣的折磨。
柳煙黛是這樣捨不得他,這是她生下來的孩子,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血肉,柳煙黛肯定難以割捨,可是,只要柳煙黛一想到興元帝那張可惡的嘴臉,她就渾身發寒。
她沒辦法,她沒辦法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的,她也不願意一輩子受旁人的委屈,靠討好別人而活著。
就算是錦衣玉食又能怎麼樣呢?就算是當皇后又怎麼樣呢?現在在南疆,興元帝可以扣著小錚戎不讓她見,等回了長安,他可以扣著她整個人,不讓她邁出房門一步。
這樣的女人,柳煙黛是見過的,她見過很多很多。
長安城中的女眷幾乎都是如此,一些家裡有實權的夫人、受父母疼愛的貴女可能會好些,她們有自由出入宅院、出去交際的地位和能力,但是府內的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子女便不同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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