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黛已經失了神了。
她倒在床榻間, 一句話都說不出,任憑興元帝作亂。
興元帝這個人在床下面的時候還能勉強做出個人模樣兒來,瞧著不說彬彬有禮,但起碼不會胡作非為,但是一旦到了床上, 那是一點人事兒都不干,他壞的要死,一肚子壞水兒來回的盪, 每每到了這時候,一定要弄出來點什麼了不得的花樣來。
柳煙黛向來是受不了這些的,她混混沌沌的睡過去的時候,興元帝每到這個時候就亢奮,他喘著粗氣,吻著她的側臉,將她整個人壓在自己的懷抱里。
「如果有下一世——」他低笑著,說:「我們一定會再相遇,我也一定會再愛上你。」
角落處的香繼續攀升,香霧繚繞之間,盡力後的興元帝抱緊柳煙黛,不知不覺間,兩人跌落到一個奇怪的夢境裡。
——
夏夜,陳家莊園。
一輪圓月掛在莊園之上,自上而下將陳家莊園俯瞰成一幅畫。
莊園占地在A市城南,行駛出莊園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洋樓高三層,莊園中有大片的花海風景,臨窗的花景房內,能看見窗外隨風搖晃的夜色下花景。
獨棟別墅最大的三樓臥室內,陳鋒躺在床墊上,艱難地伸長手臂,拿起床頭的手機。
「叮——」空蕩蕩的別墅之中,手機鈴聲的聲音刺耳迴蕩。
保姆的電話打過三次無人回應。
保姆沒聽見嗎?
或者,保姆也不願意照看一個殘廢的少爺。
但他並不是一個殘廢。
這個念頭一直在心中迴蕩,最後化成了某種執拗的念頭。
二樓臥室內,陳鋒艱難拄著拐杖從床上起身。
一次,兩次,三次,拐杖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剮蹭聲,陳鋒終於站起。
但他並不是靠著腿站起來的,而是靠著手臂的力量,將拐杖當雙腿用,將整個身子撐起來的。
肩膀上的肌肉猙獰鼓起,其中的青筋都隨著一顫一顫。
半年前,他出了一場車禍,傷了兩條腿,大夫說,可能這輩子都難以如同正常人一樣行走,父親給他定製了輪椅,他不肯,非要拿起拐杖,自己「站」起來。
雙腿自膝蓋以下沒有知覺,拐杖也並不好用,人一站起來,就搖搖晃晃的要摔。
但他偏偏沒摔。
十八歲的傲氣比天還高,「我不信」的後面,總要跟上一些蠻勇,和近乎可笑的執著。
拐杖「篤篤」的點在地板上,臥室角落處的穿衣鏡倒映出他經過的身影。
他赤著上身,能看出精壯的肌肉,挺拔的骨骼,縱然只用一副拐杖,也能看出他身量極好,半年的臥床沒有讓他有任何頹廢,他每天都在無所不用其極的鍛鍊、刺激他自己的身體,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變差。
經過鏡子,看見自己狼狽模樣的時,陳鋒的臉更冷,他牙關緊咬,手裡的拐杖揮的更用力。
隨著幾聲篤篤輕點,陳鋒硬生生用手臂撐起了無力的身軀,從臥室中走出來。
別墅走廊外一片漆黑,保姆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他,要穿過一條漆黑的長走廊,自己走到廚房去。
他要去給自己倒一杯水。
但走出門,是一件更難的事。
他需要騰出來一隻手開門。
對於正常人來說抬抬手就能做到的事,但到了他這裡,卻難如登天。
他為了穩住身體,整個人依靠向了牆壁,用以穩住身體,騰出來一隻手,勉強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他因為失去平衡,「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疼痛席捲到他的身體上,激起了他的凶性,他近乎是粗暴的將拐杖重新撿起來,蠻橫的敲打自己的腿,像是恨不得將這一雙腿砍了。
暴怒之後就是泄力,陳鋒滿身薄汗的依靠著門框,狼狽的直喘氣。
三分鐘後,他收拾好狼狽的自己,拿起拐杖,將自己又一次撐起來。
他偏要站起來。
木頭的拐棍與木頭的地板,將他磕的渾身發疼,手臂撞在門把手上,被劃了很長一道血口,他難免在這個過程里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