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莉亞不在這裡,他沒有感受到米瑞莉亞的氣息。
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有些慌張地攥緊了手杖。他以為,米瑞莉亞會在這裡。
沒有人發現他那一霎那的緊張,吵吵嚷嚷道:「盧修斯,你坐我旁邊吧。」
「不,坐我旁邊,我能照顧你。」
「……」
盧修斯不語,只是一個勁地往安靜的地方走過去。
是他平時的座位。視野一片黑暗的時候,走路的感覺跟平時截然不同,如果沒有手杖,他完全沒有方向感。
只是手杖對他而言,完全不夠。
他想,米瑞莉亞為什麼不在這裡。
「盧修斯,你怎麼了?」平時常請教盧修斯問題的少女腮邊染上了點粉紅,羞澀著輕聲問盧修斯。
大家目前只是知道盧修斯腿腳不便,視力變差,但沒有人能確定他的視力是差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
盧修斯禮貌微笑著點了點頭:「我沒事……」
講台上老師拿著一個小木錘子敲了敲,動作看著輕,聲音卻可以在整個教室遲遲不散地迴響很久。直到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那道催命符似的聲音才緩緩慢了下來。
「盧修斯,你從外面回來受了這麼重的傷就先不要來上課了,或許先去告訴布魯斯一聲好一些。」
老師的聲音溫柔卻不可置疑。
盧修斯就坐的動作停頓了一秒,緊接著他很快銜接上了一個滴水不漏的笑容,空洞無神的眼眸中半點笑意不顯,「我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不需要告訴布魯斯。」
他犯起倔脾氣來,像一團棉花似的,不管別人如何說,只一味地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移。
底下個個人精,哪裡看不出來這裡的僵持。
這幾天,盧修斯呆在自己屋子裡療愈,誰也沒有見。上面的人請人來請了好幾次,都被他門外的結界攔在了外面。
過了差不多三分鐘,講台上的老師抬手看了看鐘表,嘴角悠悠地勾起一抹笑,聲音溫柔到有種驚悚的錯覺,「既然你不願意走這幾步路,布魯斯也快到了。」
話落,大門的把手按下,「啪嗒」一聲。
盧修斯耳尖微動,集中注意力聽門那邊發出的腳步聲。
嗒、嗒、嗒——
嗒、嗒——
嗒——
他聞到了,布魯斯身上一貫飄著的味道。陽光里草木一般的味道。
盧修斯眉眼低垂,因為看不見布魯斯臉上的神情,於是乾脆垂首安靜地等待著布魯斯講話。
早就聽說了這孩子回來的時候,腿腳不便,一個人落寞地回了房間療傷。布魯斯暗暗嘆氣,但是還是沒有想到,療傷這麼幾天,他的身體還是如此消瘦,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精神氣。
「跟我來吧。」他隨手一划便畫出了一片獨立出來的空間,落手炸開一點菸霧,兩人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耳邊「嗡」地響了一聲以後,便能感覺人群散去,去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
盧修斯默默握緊了手杖。
周圍的場景還在飛速旋轉扭曲變幻,盧修斯對此一無所覺,直到腿彎處碰上了一點柔軟的障礙物,他心下立刻判斷出這是布魯斯書房裡的沙發。
沉悶的腳步聲踏在柔軟的毛毯上響了兩聲,旁邊好像有點陷入沙發的聲音。
布魯斯拍拍沙發:「坐吧,孩子。」
他的嗓音跟從前一樣平易且帶著點若有似無的慈愛,盧修斯感覺的出來,他對自己確實有心疼的成分。
盧修斯端正地落了座,絲毫沒有讓人看出半點不對。
「孩子,我幫你看一看你的傷吧。」
布魯斯的魔法權杖籠罩著一層白色的療愈魔法,盧修斯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他沒有強求,只是略略一問,盧修斯搖頭拒絕了。
他側頭,耳朵傾向了布魯斯,禮貌地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你不用再替那些人隱瞞啦,你的能力,我們都清楚。這些傷,到底是怎麼添上的,我們都調查過了。」布魯斯一邊說,一邊嘆氣,「那些孩子,年少氣盛,覺得你占盡風頭便想要壓上一頭,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用這樣陰險的手段。」
他這樣一說,就是無形的撇清了自己的身份。
「那些孩子,你想怎麼處理都可以。畢竟他們做的事……」
盧修斯搖頭:「按照您的方式處理吧。」
「還有,這件事,是需要給你一件補償的,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布魯斯側身,滑落鼻樑的眼鏡後面的眼睛透出了他的一絲憐惜,見盧修斯沉默,他還補充了一聲,「什麼都可以哦。」
等了很久,盧修斯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好像因為眼睛難受才不得不出聲應付一般,「我希望短期內,不要派人來干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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