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穿過學校柏油馬路、帶過微風時,駱衍的心思已經飄到了晚上,他盤算著晚飯後和沈時雨去操場老大爺遛彎。
可惜,沈時雨晚上有事。
駱衍蔫吧了:「行吧。」
駱衍拿著筷子喪氣地戳碗裡的雞絲拌麵,模樣就像是主人出門但把它留在家裡看家的哈士奇,如果他有尾巴,那現在尾巴一定無精打采地垂落到地上了。
沈時雨想笑,他接過駱衍手裡的碗和筷子,把雞絲拌麵拌勻後,又推給駱衍。
「晚上我回來的晚,如果過了十點,你讓江從聿把藥給你塗上再睡覺,用法用量我都給他說了。」
駱衍薄唇抿緊,想都沒想就搖頭。
他上藥後,只有十秒的時間可以模糊地看到人臉,他不想浪費給江從聿。
沈時雨不理解駱衍的堅持,但從僱主角度,駱衍能讓他按時處理學生組織的事情已經足夠好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和權利。
「行,多晚我都去金融樓找你。」
駱衍皺著的眉頭這才松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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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上一周周五、廣播站集體會議上蘇唯猜想的那樣,學校的確十分重視駱衍見義勇為、捨生忘死的救人舉措,本周周二,各大學生組織會對駱衍進行採訪,作為本學期學生新聞的重要內容。
當沈時雨和蘇唯走進會場,看見除江大之外其餘大學的團委老師、學生會成員時,才明白他們還是小瞧了這次事件的正向引導作用。
雲大的學生會主席和蘇唯認識,一照面就湊了過來,感嘆:「那個駱衍可真給你們學校長面子,我聽我們老師說,今年津江市大學生標兵板上釘釘就是他了,而且省上推舉的話,十有八九他也能拿下來。」
「省大學生標兵?!」蘇唯眼底閃過驚訝,沈時雨也認真聽了起來。
津寧省的省大學生標兵不像其他省,靠著學習成績、科研、學校獎項之類的就能輕鬆拿下,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硬頭貨。
「可不是,連路人帶上那個小車的一家四口,他救了十一個人,」雲大學生會主席嘖嘖兩聲,「十一條人命啊!他但凡怕死點、車開慢點、不要二次轟油門,現在津江市已經上了全國熱搜了。」
這是實話。
沒有人看過駱衍救人的視頻後,還能輕飄飄從那輛飆車的大G身上走過、會不好奇那輛槍黑色車的主人究竟是怎樣勇敢堅定的人。
沈時雨面向正在布置會場、商議流程的老師同學們,哪個學校的都有,這怕是津江市十一所高校這幾年來第一次摒棄生源競爭的「仇恨」,齊齊想拍好一個訪談記錄吧。
「小劉,你說駱衍同學眼睛上還圍著紗布?」一位外校老師蹙著眉問。
小劉本名劉可天,是金融學院的輔導員,聽到有老師問他話,他忙不迭點點頭:「是啊,還看不見呢。」
其他高校的老師有點擔憂,嘆口氣:「這樣就拍的話,會不會影響駱同學的形象啊?畢竟到時候省上也是要看的。」
劉可天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疑問。
駱衍,江大校草、世家子弟,當年一輛槍黑色大摩托唰地停在金融樓下面,引起學校論壇炸裂,對他的討論從開校第一天到軍訓二十天結束就沒有停過。
帥成這樣,別說圍個眼紗還能引起省領導的同情,就算是穿著麻袋,那也是時尚界的新風尚。
劉輔導員謙虛微笑:「我覺得駱衍的長相還是很突出的,這個沒什麼影響。」
過了半晌,他突然想起419寢的配置,以及駱衍行事作風,驀地覺得有影響的是駱衍那張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嘴。
劉可天抬頭望天,腦中慢慢浮現一個巨大的場景氣泡,畫面里駱衍大喇喇坐在沙發上,聽到別人說起當時驚險的場景,他一拍大腿:
閣下言重了,這是我們社會主義接班人該做的,我不做誰做,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哈哈哈哈!
劉可天:麻了......
晚上,劉可天回到家裡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對,他連夜給駱衍打電話,好傢夥,才晚上十一點,這位熬夜大神就已經關機了。
他想起團委老師的愛徒沈時雨好像和駱衍走得近,又馬不停蹄給沈時雨打了電話,把一切能囑咐的囑咐完,終於安心睡下。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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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雨沒想到還有這一齣戲。
不過,聽著劉可天驚恐地描述駱衍可能說出的話後,沈時雨又覺得,駱衍他頂著那張帥臉真的能做得出來。
第二天,沈時雨帶駱衍去場地時,把劉可天的囑託精簡複述一遍。
駱衍本來還豎起的耳朵漸漸地耷拉下來,沒有一點精神氣了。
「學長,你也覺得我會胡說嗎?」
沈時雨:「......」
怎麼還委屈巴巴的。
「沒有,」沈時雨想了一下,「你把你的感受描述出來就好,不用誇大,也沒必要過分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