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衍最後一點憂慮消失殆盡,他大大方方地把浴巾解下來,放在剛剛撞了自己的洗漱台上,然後摸探著、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沉入浴缸。
他感受著溫和的流水浮動在身旁,剛剛因為糾結壓制的生理本能捲土重來、瘋狂叫囂。
他很難受。
特別是沈時雨就在他兩步之外的地方,他就更難受了。
水流聲像是熱水煮沸開始翻滾,沈時雨差點繃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想把淋浴開大點,迅速沖完澡離開,不過比起他的動作,更讓人羞燥的是駱衍的禮貌。
駱衍趴在浴缸邊,胸膛起伏、精壯的背肌隆起,偏偏端著正人君子的架子:「學長,我能擼一把嗎?」
服了......
沈時雨麻木地想。
·
這個澡洗得沈時雨身心俱疲,等晚餐解決完、餐廳收拾好、給駱衍敷完藥,他已經發展到只想睡一覺忘卻前塵往事、遁入空門的地步了。
駱衍不知道沈時雨心裡千八百字的吐槽,只以為沈時雨淋雨後不舒服,他貼心地囑咐沈時雨吃藥,然後看著沈時雨的背影揚起巨大的燦爛的笑容,說了句「學長,晚安」。
沈時雨回眸:「......」
遇見駱衍,這究竟是他的福,還是他的禍。
駱衍也回了臥室,不過比起沈時雨的疲憊,他簡直歡快到無以復加。
他的眼睛現在能看到模糊的影像,按照癒合的速度,很快就能復明。
而且,他還和學長坦誠相見了。
嘿嘿。
學長是南方人,這種樣子的坦誠相見,大概只有親如兄弟的人才能做到。
四捨五入的話,他也是學長親兄弟了。
駱衍想到這裡又開始興奮了。
他怕他朋友再給他敬禮,惹得他第二天起不來,連忙借著迷濛的視線,把劉教授的《概率論》放了出來。
平靜無波的男聲悠悠響在深夜,沒有情緒,語調不似AI小明勝似AI小明。
駱衍被催眠著,漸漸陷入混沌。
黑暗來臨的前一秒,他又想起沈時雨腰窩上可愛的小痣,回到第一次見沈時雨的時間。
去年正值江大建校一百年,大一開校第三天,江大按照傳統舉辦了前所未有的隆重的新生入學典禮,地點設在江大大會堂。
駱衍對這種活動一向沒有興趣,所以沒跟著柯航和江從聿一起去,等下午六‖七點他打完球,慢悠悠去校園主區時,路上來往的同學已經很少了,他抄了個捷徑,繞過平沙山後果不其然迷了路,直接鑽到了大會堂的後台。
也正是如此,他才見證了津大開學典禮百年不遇的大事故。
六位主持人之一的男主持,中午吃了海鮮,現在提著褲子摸不到腰,直接和馬桶形成了組合。
後台學生會主席急地汗如雨下,臉色發白:「怎麼辦,韓睿到底能不能行?」
「八成要糟,他這樣上了台也出問題。」
學生會主席攥著手,來來回回走,聲音又大又顫環顧四周:「誰能頂上?誰能頂上?!」
吵吵嚷嚷的後台霎時安靜了。
這會兒誰能頂上?
誰頂上誰出問題誰背鍋,何況誰也沒事先看過韓睿的台本,更沒有彩排過。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囁嚅著:「要不、找找新聞系的沈學長?只有他有這個能力。」
駱衍很好奇,事態都糟成這樣了,還能有人救場?
十數個電話打了出去,臨典禮開始半小時,眾人口中的「沈學長」穿著加林夜色的服務生的白襯衫趕了過來。
「剛剛在打工,沒接到電話,」他語速很快,聲音不大,卻有種讓人無法置喙的力量,「把韓睿台本給我。」
他掃了一眼滿滿當當的四頁紙,對剩下的三個主持人道,「我不能保證按台本的每一個字走,但大概流程差不多,需要你們的配合。」
這會兒能找到頂上的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誰還能挑挑撿撿?
剩下三位主持人忙不迭點頭,感激道:「靠你了,學弟。」
沈時雨沒多說話,折身進了更衣室。
這會兒沒有人敢打擾沈時雨,所以整間更衣室都空蕩蕩的,只餘下與沈時雨差不多身形的韓睿的西裝。
場景太過熟悉。
駱衍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游離,記憶碎片斑駁陸離,每一塊都引誘著他去重複已經翻頁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