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裳可是記得,昨夜御前本召了她侍寢,偏生承明宮又鬧了一回,聽聞是楊貴嬪摔了一跤,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總之昨夜御前傳了話,叫她不必再等,早些歇息。明裳並非受不得這種委屈,今夜皇上過來,分明有安撫她的意思,她又怎能不抓住這個機會。
這女子小算盤打得叮噹響,李懷修一眼看透,念著在他這兒還算溫順,沒開口責斥,但也沒給明裳好臉色。畢竟他才是皇帝,六宮皆是他的嬪妃,他想去哪兒,又與這女子何關。
李懷修睨了眼這張過分漂亮的臉蛋,嗤道:「朕聽聞你守了一夜,今晨身子不大好,過來看看。」
哪是身子不大好,還不是做給旁人看的,誰叫楊貴嬪打了她的臉面。旁人想看她委屈,明裳還不得做出來,示弱一番。
明裳臉色時紅時白,輕咬住唇瓣,小心翼翼抬起眼時,清楚地看見了男人眸底的揶揄,小臉一惱,「哼」了聲,把解下的斗篷直接塞到了李懷修懷裡,「皇上看也看過了,嬪妾無事。」
話落,又忍不住悶悶地補了一句,「楊貴嬪懷著皇嗣,身子金貴,皇上還是去承明宮吧!」
順湘苑的主子受寵,內務府不敢有分毫怠慢,雖還是才人位份,用的炭火都是上好的銀羅炭。內殿熱得可穿單衣。金線狐皮的斗篷早已褪去了一路的寒涼。李懷修早知這女子慣愛無理取鬧,額頭的青筋跳了兩下,等再聽到後面一句,見那女子委屈得要哭出來的模樣,居然又覺得好笑,抬手鉗住了明裳的臉蛋,眼底是叫人看不清的難辨晦澀,「你也知道朕看重皇嗣,還敢因這事兒跟朕鬧騰?朕到你這兒,就是看你給朕甩臉子的?」
這女子那些小心思都寫在臉上,李懷修不打算一直慣著她。後宮裡皇嗣為重,他不希望這女子因皇嗣而心生齟齬嫉恨,來日做出他不喜的事。
男人眼眸很沉,明裳抬眸,很快怯生生地垂下了眼,手心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明白皇上是什麼意思,也明白,這句話只是一句警告。今夜聖駕到順湘苑,既是安撫,也是給她的提點。明裳並不傷心,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枕邊人,也是高高在上,冷情薄倖的君王。
她看得清自己的身份,也知曉,該如何去做。
她斂下心神,很快彎起一對兒漂亮的眉眼,帶著幾分討好的乖巧,貼在男人懷裡,小心翼翼試探道:「皇上生氣了?」
「呵!」李懷修看出這女子又是在裝模作樣,扳指捻了兩下,那人又在他懷裡黏糊糊地纏他,撒嬌得恰到好處,「嬪妾知錯了嘛,皇上別生嬪妾的氣了。」
不可否認的是,李懷修對這女子的撒嬌頗為受用,心頭倒底柔軟了幾分。
宮燈里的燭芯發出噼啪的響動,全福海猶豫著過了這些時候,要不要進去奉茶。裡面許久不見動靜,他又不敢進去打擾,猶如稍許,便也作罷。有宓才人在裡頭,輪不到他再進去礙眼。
內殿裡,素白的紗娟遮擋住李懷修的雙目,朦朦朧朧透出些許的光影。明裳絲毫不管黑著臉的男人,得意地繫緊了紗娟的帶子,眸子笑得都快彎了,故意湊到男人耳邊,「皇上金口玉言,抓到嬪妾才作數,可不許偷看耍賴!」
李懷修臉色都快黑成了鍋底,這種荒唐的做法與前朝之君何異!倘若叫旁人知曉,他堂堂皇帝,竟與這女子如此玩樂,顏面何在!李懷修越想越氣,正要把那帶子扯下來,虎口被柔荑壓住,「皇上答應嬪妾的,不能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