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萬物復甦,秋冬才會大規模執行死刑。
除了斬立決的犯人,其餘判處死刑的罪犯都要集中在九月十月十一月這幾個月行刑。
顏查散運氣不好,如今已是九月,秋後處斬和斬立決無甚區別,只要他這邊下判書,罪犯立刻就能被拉到刑場行刑。
好吧,是嚇唬柳金蟬的。
朝廷對死刑的審核非常嚴格,要先把卷宗送去刑部讓刑部確認,確認之後才能行刑。
不過柳金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懂官場上的門道,用來激她一下還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柳金蟬聽到顏查散要被秋後處斬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不、不要,求大人開恩饒他一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於情於理顏查散都該死,本縣為何要饒他性命?」蘇渙並沒有因為她哭的慘就心軟,該可憐的不是柳金蟬也不是顏查散,而是倒霉催遇到這件案子的他自己,「柳金蟬,死者繡紅是你的貼身婢女,你既然說過與那繡紅情同姐妹,為何還要為殺人兇手求情?」
柳金蟬惶然跪下,想說又不敢說,糾結來糾結去只能默默流淚。
蘇渙嘆了口氣,「柳金蟬,你可知本縣為何單獨叫你前來回話?」
柳洪的想法異於常人,柳金蟬從小耳濡目染只怕也和柳洪的想法相似,歸根結底要怪柳洪,怪不到她身上。
不敢說沒關係,他慢慢問。
蘇縣令讓其他人都出去,會客廳只留下師爺一人做記錄,「柳小姐,本縣知道你要顧忌名節,但是案情真相需要查明,死者繡紅和你情同姐妹,你當真願意她死的不明不白?」
真按著他們一家的想法,結果就是繡紅枉死,顏查散冤死,真兇逍遙法外,她本人痛苦後半生。
等到刑部覆核案件,狀紙供詞漏洞頗多,縣衙上下被追究責任,審案的官差全都難逃處罰。
柳洪覺得只要顏查散自己認罪就能萬事大吉,殊不知命案牽扯衆多,他和顏查散這般胡鬧能讓祥符縣衙大部分人都受到牽連。
他和他帶來的屬官親隨受罰也就算了,縣衙中大部分官差衙役都是祥符本地人,街坊鄰里沾親帶故,還不知道會影響多少人。
其他人家的悲歡離合柳小姐不在意,她自己的後半輩子總得在意吧?
別說那些以死殉節的傻話,她連死都不怕還怕說出真相?
為全小節而失大義,死者含冤而亡,生者日夜難安,值得嗎?
柳金蟬依舊只是哭,蘇渙也不著急,就那麽等她哭盡興。
柳洪啊柳洪,你可真是害人不淺。
不知道柳家小姐自己想開了還是被哪句話觸動到了,哭完之後終於說出「民女不知」以外的消息,「大人,民女和顏公子乃是父母指腹為婚,雖無夫妻之實,這些年來也形同夫妻。奈何家父攀援朱門試圖悔婚,民女生無可戀,情願以死殉節。」
蘇渙又嘆了口氣,「你為那顏查散不惜犧牲性命,為何不願道出真相?此案狀紙供詞皆漏洞百出,柳小姐難道真的以為本縣看不出顏查散是替人頂罪?」
柳金蟬說了幾句,再次恢復成只會說「民女不知」的木頭人。
蘇渙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重,「柳小姐,本縣知道此案因你父親而起,如今你什麽都不願說,莫非真兇是你父親,顏查散乃是為了你父親頂罪償命?」
柳金蟬大驚,「不不不,大人,家父怎會殺人?」
蘇渙繼續問,「不是你父親,難不成是你殺了繡紅?」
柳金蟬嚇的說不出話,不停的搖頭否認。
她沒有殺繡紅,殺人的是……
她真的沒有殺繡紅。
蘇渙垂眸,「本縣換個問法,柳金蟬,顏查散當真是殺害繡紅的兇手?」
柳金蟬跪地痛哭,「大人,民女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