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算什麽?商州算什麽?」旁邊人樂呵呵說道,「我!林才中!邕州通判!」
邕州,廣西南路的治所,西南第一重鎮,誰都不敢去的蠻夷之地。
他可真是太厲害了。
蘇景殊頓了一下,放下酒杯握住難兄難弟的手,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本屆第一倒霉蛋不是他也不是章惇,而是這位被發配到廣西的探花郎。
西南第一重鎮邕州,聽上去很重要,但是離汴京實在是太遠了,而且那邊少數民族聚族而居,大部分時間都不聽朝廷的話。
也不知道太祖皇帝當年怎麽想的,滅了南漢之後沒有繼續往南打,於是先前一直被中原王朝管轄的交趾便趁機獨立了出去。
邕州再往南去多是深山老林,朝廷有心想管也沒法管,派官員去打理的話費心費力還事倍功半,不去打理也沒什麽損失,索性放任西原蠻、廣源蠻和溪洞蠻人繼續占著那塊地盤。
只要不給朝廷惹事,朝廷也沒空搭理他們。
怎麽說呢,這心態就很大宋。
朝廷只關注北方和西北邊疆,對南邊的關注很少,而南邊那些地方前些年一直很安靜,商旅帶出來的消息也不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深山老林里根本沒人住。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南邊的交趾大理一直沒動靜,還有那麽多少數民族在裡面搗亂,不出問題就有鬼了。
這不,前幾年那邊的壯族首領儂智高才率衆叛亂,邕州因此亂了好長時間。
儂智高,世居廣源州,其父為當地壯族首領。
廣源州是邕州下轄的一個羈縻州,名義上是大宋的領土,其實屬於民族區域自治,朝廷的官管不了那邊的百姓。
儂智高的父親不堪交趾國的欺壓出兵反抗交趾,然後被交趾抓住殺死,按照正常邏輯,後面的故事應該是這樣:幼年儂智高親眼目睹父親之死,小小的他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長大後臥薪嘗膽為父報仇,一怒之下反了交趾自立為王。
他可以劃塊地盤成為一個獨立的政權,也可以歸附大宋將劃出來的地盤納入大宋的版圖,不管是哪種結果,交趾肯定都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現實不講邏輯,後續的故事是儂智高成年後一怒之下反了大宋。
雖然這事兒也有大宋的問題,但是他攻打大宋就很離譜。
儂智高成年後繼其父為廣源首領,為了擺脫交趾的欺壓控制曾多次上書朝廷請求歸附,年年送貢品年年送黃金。
他們說的很明白,只要朝廷願意派兵駐守廣源州,他們可以不當羈縻州,今後廣源州的各部族一定聽朝廷的話。
但是當時在位的是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不願意為了廣源州的幾個部族和交趾過不去,因此收了儂智高送的貢品也沒派兵,只是口頭上讓交趾安分點。
交趾當年能趁機脫離中原政權就說明他們的態度,宋室不派兵就想讓他們聽話怕不是在做夢。
於是乎,廣源州的那些部族就被欺負的更狠了。
儂智高忍無可忍,實在不堪交趾的壓迫,於是憤而起兵攻打大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到一個月就從廣源州出兵攻陷邕州,隨即以邕州為首都建立了大南國。
就……
不堪交趾的壓迫你倒是攻打交趾啊,攻打大宋算什麽事兒?
所以說,光收錢不辦事沒有好下場。
大宋癲癲的,大宋的鄰居也都癲癲的,北邊南邊都不正常,大宋能堅持那麽多年,周邊的鄰居功不可沒。
然後儂智高的叛亂被狄青狄大將軍帶兵平定,那家夥打不過狄將軍就直接燒了營房放棄帝都邕州逃回廣源州,後來又跑去大理求段氏庇護,聽說前不久已經沒了。
叛亂剛過去沒幾年,這時候去邕州比去西北還危險。
林兄辛苦了,臨行前記得多帶些防身的東西,邕州不比其他地方,官家應該會派兵護送他過去。
「不辛苦不辛苦,我開心著呢。」林邵的開心不似作僞,他是真覺得邕州是個不錯的去處。
儘管在絕大多數人眼裡那兒不是個好地方,但對於想一展身手的他而言,越難管理的地方越能顯出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