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殊無聲嘆氣,「還是太窮了。」
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願意到礦上幹這種要命的活。
後世那麽多防護措施還經常有礦難發生,這年頭的礦山想出點人命太容易了,山里那麽大,想找屍體都找不到。
尤其這年頭對戶籍的管理沒那麽嚴,要是管理不到位,哪天失足掉落山崖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能屍體都成白骨了礦監都沒發現礦上少了個人。
嘶,太可怕了。
白玉堂和沈仲元對視一眼,想說礦上沒那麽危險,但是再想想大宋各地礦山的名聲又默默將要說的話咽回去。
礦山的確很可怕,再小心也不為過。
三個人出來之前沒有和礦監打招呼,礦山的官員不知道州衙有人要來,聽到消息後匆匆忙忙出門迎接,大冷天的愣是緊張出滿頭汗。
不是他們心虛,而是剛拿到礦山的交接文書,才接手這地方沒多久,對礦上的事情不太熟悉,怕上頭來人詢問答不上來吃掛落。
要是在別的礦山也就算了,地方官對採礦什麽的不了解,礦上什麽情況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可這是登州,登州的通判是大名鼎鼎的蘇三元,那個一到登州就幾乎把登州官場上的官全部送進大牢的蘇三元,他們瘋了才敢在蘇三元面前搞小動作。
他們大老遠從京城來到登州不是為了進大牢,仔細點沒壞處。
說真的,他們懷疑包大人私底下經常給蘇三元傳授當官技巧。
跟誰學不好非跟包大人學,唉。
京城來的礦監官員心裡胡亂想著,面上絲毫不顯,規規矩矩的接待州衙來的視察人員,不敢因為來者年輕就掉以輕心。
礦山條件不好,工人和官員住的條件都不好,管事的官員都沒穿官服,而是怎麽方便怎麽穿。
雙方見過禮後進礦山,礦監官員一個個看上去都老實的很,安分守己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問什麽答什麽,什麽事情都不敢隱瞞,生怕惹「來者不善」的蘇通判不快。
他們也剛到礦上幾個月,可能還沒蘇大人了解周邊的情況,說瞎話風險太大,還是老實點更安全。
巡視三人組:……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點小小的失望。
咳咳,安分守己好,比來出門一趟就發現各種問題好多了,希望登州各衙門繼續保持。
蘇景殊來之前了解過礦山的情況,今天過來不是為了聽礦監官員介紹怎麽採礦怎麽運輸,也不是聽他們說朝廷給這座礦山定了多少採冶額度,而是來看礦上的工作條件以及待遇。
前面那些事情都可以按照規矩來,縣衙里的官員比他更仔細,他來這趟是為了確定官礦不會像私礦那樣不把工人當人看。
這些礦在朝廷接手之前已經害死好些人,包大人之所以能查到礦上不是因為柴世子露出破綻,而是青州那邊連勘礦師都沒逃過去,勘礦師的兒子拿著當年的勘礦文書攔了包大人的車架,所以包大人到青州後就直接從礦上開始查,如此才查出柴世子的驚天大陰謀。
按理說這些新由朝廷接手的礦不會出現肆無忌憚欺壓礦工的情況,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突擊檢查一下才放心。
他們仨都是第一次來礦山,不看不知道,一看還怪嚇人。
礦山已經開始用炸藥來開礦,火藥爆破先碎後淘,和他們想像中的採礦不太一樣,危險程度更勝一籌。
要不是現在不適合問話,白五爺都想直接問旁邊的小小蘇當年怎麽敢把那麽多炸藥管藏在家裡。
礦山用的炸藥沒有改良,稍有不慎就連山帶人一起炸,難為他還不辭辛苦大老遠將炸藥管從眉山帶到京城。
萬幸那些炸藥沒有在路上爆炸,也沒有把蘇宅和開封府衙門一起炸掉,不然就沒有現在的蘇大人了。
小小蘇大人不知道白五爺在感慨些什麽,跟著礦監的官員在礦山轉了半晌,一邊轉悠一邊聊礦上的情況,時不時有礦工從身邊路過,看工人的精神面貌不像被壓迫到麻木不仁只想拉著他們同歸於盡才暗暗點頭。
很好,官礦不是黑礦,別的礦山怎麽樣他不敢保證,他們登州的礦山最好都這麽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