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昱頓了一下,眼神略有些飄忽,「是我爹說的,我就稍微改了一點。」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沒人規定虎父不能生出來犬子,他和他爹不一樣,他爹雷厲風行說干誰就干誰那是他爺爺教的好,他是他爹的老來子,出生的時候爺爺已經去世好些年了,沒能接受和他爹一樣的教育也不能怪他。
他膽小怕事欺軟怕硬那也是他爹教的不好,都是他爹的問題,他頂多擔個不堪大用榆木腦袋的罵名。
對,沒錯,就是這樣。
他當了快二十年的紈絝,猛不丁讓他當個他爹那樣的國之棟樑未免太難為他。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就是知道他應付不來官場上的事情才說來登州是給小夥伴撐腰的,動腦子的活兒交給聰明人,他當個擺設就行。
景哥兒想較真那就較真,反正他帶的人足夠多,硬碰硬也不怕。
蘇景殊無奈扶額,「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我懂,也不是我想較真,實在是那些人太過分,州衙放水都放成海了他們還貪心不足,不能怪我較真。」
州衙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第一次當官不懂各種潛規則,許遵許大人懂啊。
許大人來登州之後沒少教他官場上的彎彎繞繞,睜隻眼閉隻眼的糊弄學他天生就會,許大人稍一點撥他就知道有沒有過火。
可惜他知道分寸沒用,某些被錢財迷花了眼的家夥沒有分寸。
要不是那些家夥貪心不足蛇吞象,他也不用大熱天的拖著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龐衙內往鹽場跑。
說別的龐昱沒法感同身受,說大熱天的還得往外跑根本不用感同身受,因為他們現在就受著。
多大仇啊!
龐衙內頂著大太陽騎馬,平心而論,他長那麽大就沒有遭過那麽大的罪。
龐昱惡狠狠的盯著前方,別讓他知道鹽場搞事的是誰,不然他非得讓對方知道太陽為什麽這麽燦爛。
路上受罪這點兒蘇景殊也沒辦法,登州太窮沒法大規模的修整官道,現在的生産力也沒法把交通工具蘇出來,下基層趕時間還不能坐馬車,只能委屈龐衙內陪他一起奔波。
多鍛鍊鍛鍊也好,衙內這身材再胖下去可就不健康了。
一段時間不見從小胖墩發展成大胖墩的龐昱:……
也還好吧,他還長個呢。
蘇景殊:……
一行人風風火火來到鹽場,帶著鹹味的海風撲面而來。
鹽場裡忙忙碌碌,管事的小吏來來往往,煮鹽的工人揮汗如雨,入眼是堆成小山的粗鹽。
精鹽提純是後世初中生就能學到的內容,難度並不高,就算工具不夠,用細布、細沙、木炭等材料弄出個簡陋的過濾器然後再放草木灰加熱蒸發也能提純出質量不錯的鹽。
這麽煮出來的鹽和後世那些一塊錢一袋的精鹽沒法比,但是和百姓平時用的摻雜著泥巴的粗鹽相比是一個天一個地。
蘇景殊來登州後不久就跑來鹽場改進精鹽提純的法子,方法在後世網文里已經爛大街了,大宋的匠人本身能力也足夠強,只要研究的方向對,改善製鹽的法子並不算難。
以前登州鹽場的鹽只是勉強和西夏的青白鹽分庭抗禮,自從鹽場的提純技術更新換代,大宋各個鹽場就沒再賣過有雜色的鹽。
産鹽地鹽價便宜,登州周邊地區最不缺的就是鹽。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但是事實卻是官府衙門的帳本非常好看,地里刨食的百姓依舊買不起鹽,只能靠那些自家土法子弄出來的又黑又黃還摻著泥巴的粗鹽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