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瞥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朝韓琦點點頭便邁開腳步走人。
很好,這下只剩韓相公和包大人兩個。
韓琦這兩年沒少給官家上疏說新法的漏洞,看上去像是不支持新法,但是在朝中吵的最激烈的時候也是他一直在和稀泥。
就是吧,今兒這場面連和事佬韓相公都看不下去了。
「介甫,登州一地成效斐然不能說明新法毫無缺點,不說淮南、河北兩路,只京東路內尚有官員借新法欺壓百姓,如此情形怎能推廣至大宋所有州縣?」
王安石收斂笑容,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招人恨,「韓相公說的是。」
他在地方任職十餘年,自認為基層理政經驗豐富,韓相公在地方的時間比他更長經驗比他更豐富,他再怎麽自信也得承認在韓相公面前他只是個後生小輩。
很多事情他覺得他是對的,可時間長了才會發現薑還是老的辣,韓相公提出的意見都有他的道理,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只靠他自己來主持變法還是太難。
設置條例司繞開政事堂的宰相固然方便,可太方便了也是問題,放著那麽多宰輔之臣不用在刀刃上實在浪費,現在這樣正好。
雖然人多爭議多,但是人多主意也多,總的來說還是利大於弊。
再說了,接下來要動的地方都和農事有關,他已經提前將親信安排進司農寺,又在政事堂增設中書檢證官來編修、詳定詔敕條例,同時提舉在京百司事務,察訪、處置地方事務,尤其是新法之執行情況,四捨五入和條例司沒廢置前沒什麽區別,只是上頭加了道保障而已。
來來來,趁今天得空他們到衙門詳談。
包大人再會。
包大人:……
包拯無奈搖頭,看著王安石和韓琦走遠,唇角不自覺揚了起來。
說實話,他不怕朝中對新政爭執不休,他怕朝中最後一個能和稀泥的韓相公也被氣到對王介甫冷面相對。
變則通通則久的道理他們都懂,嘴上說著祖宗之法不可變,實際上死守祖宗之法才是死路一條。
王介甫很有本事,可他實在太能得罪人了。
包大人沒忍住又嘆了一聲,他當了幾十年的官,頭一次見到比他還能招人恨的。
宮牆外的馬車轎子走的七七八八,等包拯出來,外面只剩下開封府的護衛。
王朝馬漢迎上來,看他們家大人沒什麽不高興的意思便道,「大人,方才各位大人走的著急,像是後面有狼在追。」
倆人沒問宮裡剛才發生了什麽,有蘇小郎在的地方發生什麽都不稀奇。
包拯笑道,「身後之人猛於狼。」
和讓王介甫攔住氣個半死相比,還是快快離開為好。
諸位大人各回各衙門,在蘇景殊不知道的時候,老王已經幫他拉足了仇恨。
真是可喜可賀。
當天傍晚,在皇宮蹭了兩頓飯才出來的小小蘇大人回家時特意讓車夫到六扇門衙門停一停,正好趕上張龍趙虎帶著一串兒犯人在交接。
唔,照這個架勢,牢房夠不夠用都難說。
白五爺有氣無力的坐到車轅上,兩眼無神,「不是人幹的活兒,真的不是人幹的活兒。」
他也是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人,自認為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沒想到事到臨頭還是得承認他見識的少。
什麽人吶?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就覺得自己是江湖盟主是吧?要點臉行不行?
難怪朝廷一直拖著不肯成立六扇門,不管不知道,真正管了才知道世上有那麽多自詡江湖人的人渣敗類。
他現在是官不能隨便殺人,可是連打都不能打是不是有點過分?
蘇景殊看他這反應立刻來了精神,遠遠朝張龍趙虎打聲招呼然後帶著蔫兒了吧唧的白吱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