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你覺得幽晝是更想殺了她,還是更想毀了她?」
「他毀不掉她,才決定殺了她,如果讓他知道虞知聆的心魔還在呢,你猜,他會不會想辦法逼出她的心魔,再次摧毀她?」
毀了一個渡劫境修士,怎麼毀?
以心境為修行根本的明心道修士,摧毀他們的法子,最殘忍的當屬於讓其心境崩塌,生了心魔,喪失理智發瘋。
一個受萬人敬仰的中州仙尊,比起殺了她,似乎將她從高台上拽下來更具殺傷力。
鄔照檐脊背一點點佝僂,歲霽的話像是生生打折了他。
歲霽站起身,身子晃了晃,他趕忙扶住一旁的圍欄。
「鄔照檐,中州承了她的保護,到最後又會不會反過來背刺她?」
「從頭到尾,你們都在被人保護而已,無論是阿凝,還是拂春,亦或當年為造四殺境死去的一百位大能,以及如今的虞知聆,沒有他們,你能安穩在鄔家當家主?」
歲霽一步三晃走出涼亭,遠處的湖泊,山間的圓月盡數落進眸中,在那一刻,他好像看到瀑布旁舞劍的女子,劍招肅殺,腰肢柔韌有力。
鄔未凝舞劍,他會為她撫琴,隨著琴聲,她的劍招或剛勁有力,或綿綿如水。
一曲完畢,她會收起劍雙手合攏,朝他行個俏皮的禮。
「多謝夫君這一曲。」
歲霽也會站起身回個禮:「多謝夫人的劍舞。」
然而一朝夢碎,山間除了這處破敗的涼亭,再看不出來一點過去的痕跡。
他彎眼笑起來,瘋瘋癲癲揚聲道:「我也想看看,你為了他們犧牲到這種地步,這些人到底會不會記得你!」
「你為了他們拋棄我,值得嗎!」
歲霽從懸崖上栽入瀑布,泉水讓他窒息,冰冷的水令人膽顫,可他不是人修,他沒有心跳,也不需要呼吸,更不會被淹死。
只要六時篆不碎,他就死不了。
他一遍遍感受窒息的痛苦,五臟六腑被擠壓,身上疼到極點,心裡就沒那麼疼了。
鄔照檐坐在涼亭內,手腳冰涼,他好久沒聽到自己的呼吸。
歲霽的話給了他當頭一棍。
幽晝從一開始就想毀了虞知聆,那麼他們一直讓虞知聆躲著,真的是為她好嗎?
自以為是的保護,如今仙盟被殺,中州甚至連幽晝的蹤跡都找不到,完全處於被動,真的……就是為了虞知聆好嗎?
離了濯玉仙尊的中州,能做什麼呢?
***
虞知聆坐了許久,等到天光熹微,隔壁也沒傳來聲音,墨燭不知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