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秧:「……有點嚇人。」
沈寒輕:「那不是有點嚇人,那是嚇死人。我衝上去就要把花從窗戶丟下去,結果整個荒原的草啊樹啊,都在唱。我實在受不住了,我就抱著玉蘭花問,我問它到底要幹嘛,它就又唱……」
那夜月光皎潔,灑入窗子,落在烏髮散亂、和玉蘭花瞪眼的女子身上。
就見那十朵玉蘭花花瓣一開一合。
發出吟唱似的空靈女童聲音。
「魂兮魂兮,吾欲歸矣。」
「予他身兮,予他魂。予他身兮,以為人。」
在沈寒輕聽得瑟瑟發抖時,那歌聲又換了。
「吾鄉不存,吾愛不在,吾念不成人。」
又聽悠長哭聲唱:「留他身,留他魂,留他一念化作人。」
「殺他身,殺他魂,殺他一念殺往生。」
「救他身,救他魂,救他一念救蒼生。」
……
「魂兮魂兮,吾欲歸矣。予他身兮,予他魂。予他身兮,以為人。」
沈寒輕唱著那日縈繞在她耳畔的歌聲。
聽得虞秧背後涼颼颼的。
「你記得這麼清楚啊。」
沈寒輕默默抬眸,望著虞秧,目光哀怨。
「它唱了整一夜,直到破曉時分,那玉蘭花就在我眼前枯萎。」
沒被嚇死都是她沈寒輕心性強大。
虞秧有些同情。
好慘。
「那你把木頭人拿出來拍賣是因為……」
沈寒輕:「因為那句予他身,予他魂。我直覺指的是那木頭人,就想著許是有緣人要來,就試著辦了拍賣會。」
「在看到虞小姐,」沈寒輕給了榻上的姬長生一眼,「和那位公子後,我就知曉,這木頭人等得就是你們。」
她的手戳了戳木頭人,「或許我真是什麼木巫族的人,我能感覺到這塊木頭的不同,它在看到你們時,在發情。」
「啊?」虞秧微微瞪大眼,「發情?」
沈寒輕輕笑了下,「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我覺得是在發情,它身上散發出一股樹木的芳香。」
「而且,」沈寒輕收起了笑,望著虞秧的神情又變得複雜了些,「我此次見虞小姐,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許久未見,極度想哭的衝動。」
說著,她擦了擦眼淚。
已經哭了。
她淚流滿面,抽噎著說:「我沈寒輕叱吒江湖多少年,流血不流淚,嗚嗚……我不是真的想哭,嗚嗚……我他娘忍不住,這他娘的,我還覺得虞小姐怪親切的,還有些怕虞小姐,嗚嗚……虞小姐,你上輩子,不是我娘吧?」
虞秧正打算喝口茶水,差點一口水噴出去。
她尷尬道:「嗯,也可能哈。」
沈寒輕擦了半天眼淚,可算是止住了哭。
「舒坦多了。」
她頭頂的交易進度已經達到了80%。
虞秧見此,直接說:「那沈閣主,你看這木頭人能否給我,我依舊按著拍賣的價格給你錢。」
前世歸前世,她們如今都是獨立的人,更別說二人都不存在前世的記憶。
所以虞秧也沒跟沈寒輕講什麼情分。
沈寒輕拿起手邊的木頭,說:「我可以給虞小姐,也不收虞小姐的錢,但我需要虞小姐解答我一些疑惑。」
「虞小姐也知曉,不管我接不接受,我如今已是什麼索青女。我對虞小姐多了股血脈里的服從感,我如今連在虞小姐跟前說假話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那鬼神祗到底把我召回來要做什麼,但我知道我可能已經身陷迷霧中,我必須明確我的處境。」
沈寒輕神色冷靜地與虞秧對視。
虞秧沒什麼所謂道:「你問吧。我能答就答。」
第182章 秧秧,我好想你
沈寒輕見虞秧這般順從,也怔了下。
她忙要開口,但話到喉嚨處又被噎著。
百族是什麼?
索青女是做什麼的?
為何白玉蘭會歌唱,虞秧又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人?
她嘴唇囁嚅了半晌,化作一聲輕嘆,最終望向了榻上的姬長生。
「他是何人?我見他時,竟又愛又恨,就似……他曾愛我,但又曾害我般。」
沈寒輕雖未成親,但男女之事已是熟悉。
此愛非男女之愛。
但是為何愛也說不清。
只覺見此人,心中複雜至極。
虞秧想了想,這又愛又恨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百族皆由姬長生所生,但百族又都因姬長生而亡吧。
她說:「我也不好說他是誰,我對他亦不了解。」
沈寒輕抿了下唇。
「那我便問最後一問,」沈寒輕起身,挽起袖子給虞秧又倒了杯茶,「我可會因虞小姐而死?」
清風入窗,聲散在風中。
虞秧怔愣了會。
竟是不知怎麼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