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聽到那老太太說什麼婚書,什麼剋死的話,是什麼意思啊?」嚴秀秀眼神轉了轉,問道。
聽她問起這個,大嬸就面露不屑的道:「老太太死了兒子,就賴說是兒媳婦剋死的,但其實咱們都清楚,她兒子原就是個病澇鬼,要不是薛梅照料的殷勤,只怕早死了。」
「老太太沒了兒子依靠,就跟著侄兒過活,她侄兒是個賭鬼,老太太到處做活掙的銀錢還不夠那侄兒輸一把的,更別說攢錢娶個媳婦了。於是便想了缺德的主意,想讓薛梅嫁給她侄兒。」
這可真是……
嚴秀秀一直等到老太太罵累了家去,周圍的人也都散了,才上前敲門。還怕薛梅不開門,就自報身份道:「薛梅,我是嚴秀秀,找你有些事情。」
果然,沒一會兒院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小嚴管事,您怎麼來了?」薛梅顯得很意外。
「有事找你,我聽說你請假了,就只好尋到家裡來了。」嚴秀秀說著就把薛梅有可能被選中,去被服廠的學堂當老師的事說了。
嚴秀秀見薛梅面上的激動之色,又接著說道:「小東家要當面見見你,能不能成,得小東家說了算。」
「是是是,我明日一定準時到。」
薛梅將嚴秀秀送出巷子,迴轉時碰上鄰居家的嬸子。
那嬸子一副打探的神色問道:「方才那女娃子找你什麼事啊?」
「沒什麼。」薛梅客氣的笑笑,就準備回家了。只是走到門口又想到了什麼,回身問道:「嬸子,你可瞧見剛才來我家的姑娘,是何時來的?」
「就是你婆婆叫罵的時候咯,她還向我打聽你家的事呢。」
聽到這裡,薛梅瞬間臉色變得煞白,進門時連腳步也釀蹌起來。
次日,在小東家見薛梅前,嚴秀秀忖著空檔將薛梅和婆家的糾紛說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小東家對此好似並不在意,在見過薛梅本人之後,竟然將人錄用了。
這個結果,就連薛梅本人也沒料到。
昨晚,當聽到小嚴管事打聽自家的事時,她只以為沒希望了。誰知後來竟峰迴路轉。
事實上,讓薛梅一個喪夫寡婦做學堂里的先生,大家不是沒有異議的。
但沈嫵力排眾議,堅持用了薛梅。且對著一眾抗議的工人道:「若是誰覺得女先生教的不好,那就將自家的孩子領回去吧。」
領回去?那怎麼行?除了廠里的學堂,他們哪裡還能找到讓孩子免費識字的地方。
見小東家態度這麼堅決,工人們只得委委屈屈的接受了。
薛梅對此一邊忐忑,一邊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教學生,才不辜負小東家的維護之情。
五月初五是端午節,沈嫵將學堂正式開學的日子定在五月初六。
嚴秀秀和費管事頭一次對她的決定提出異議,「這樣的大日子應該請個大師算一算。」
「不用算,五月初六就是個好日子。」沈嫵鎮壓了兩人的提議。其實是她懶得折騰。
「這樣,你們要是覺得儀式感不夠,就給咱們的學堂起個名字好了。」沈嫵折中道。
起名字?
嚴秀秀和費管事眼神一亮,然後不約而同苦思冥想起來。
「小東家,就叫青雲學堂,怎麼樣?」費管事第一個開口道。
青雲,青雲直上。
「不好。」沈嫵搖頭道,「咱們的學堂就是教孩子們認字,再順帶培訓一下縫紉機的使用方法,青雲二字不太符合。」
嚴秀秀聽到這話,突然靈光一現,脫口道:「不如叫百川吧。不是說海納百川嗎?我們學堂教的知識多種多樣,學生也不止男孩,也有姑娘,正是海納百川,據四方之才啊。」
這個好。
沈嫵越琢磨越覺得這個名字有意思。
最後拍板決定,就叫「百川學堂」。
於是,過了端午節,到五月初六,名為「百川」的學堂就這麼潦草而又隆重的開學了。
之所以說潦草,是因為沒有開學典禮,沒有校長致辭,也沒有讓學生拜孔子。
然而,每一位家長和學生誰都不敢因此怠慢。
家長們不約而同穿上最體面的衣裳,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將自家孩子送進了學堂大門,目送著他們坐進了稍有些簡陋的教室,這才咧嘴笑了,然而笑著笑著眼睛就濕潤了。
真好啊!
百川學堂真好啊!被服廠真好啊!小東家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