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問道:「你且說說你是如何打算的。」
沈嫵並未看出沈父心里的波動,說道:「自從三年前開始,我便將每年窯廠和被服廠的大部分收益投入了西北軍中徐勉所率部隊。」
自從三年前開始,朝廷財政困難,給西北邊軍的軍餉一再緊縮,邊境將士們日子過得艱難,連肚子都吃不飽,又如何打仗?
而徐勉的軍隊則不同,沈嫵每年都會提供一筆軍費給他,這是軍隊自上至下皆知的秘密。因此,徐勉所率軍隊實際上是有兩個主子的。
「你……你就不怕出事?」
沈父沒想到沈嫵竟然這般大膽,敢暗中謀算兵權。
此事一旦事發,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爹,俗話說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這件事連徐勉都不怕,您怕什麼?」沈嫵安撫沈父道。
然而,這種事沈父怎麼可能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打消心中擔憂,他指著沈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才道:「徐勉,徐勉就這麼由著你胡鬧?」
「爹,我和徐勉,我們之間是在合作。」沈嫵見沈父這般激動,儘量語氣平和的說道。
「我知道,您是怕我這麼做連累沈家一族,然而就算我什麼也不做,將來我們一家子也未必好過。」
她知道自己瞞著沈父私自插手軍隊之事,有風險,但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
「爹,沈家的處境我不信您看不清。從小處說,我們沈家先後得罪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在二皇子跟前也未必落得下好處。將來一旦新君繼位,我們沈家一族立時就沒有好下場;
再從大的方面說,如今天災頻繁,然朝中上至帝王,下至官員,這些人眼里只有爭權奪利,誰又將這天下黎民百姓放在心上了?
如此下去,這天下的太平日子還剩幾天?一旦社稷不穩,我們這些人就是頭一個要倒霉的。」
沈嫵沉著聲音,說話時神色凝重。
「爹,俗話說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女兒既不想做那刀俎的魚肉,也不想做亂世中掙扎的螻蟻,所以我必須在這一切來臨之前擁有自保之力。」
聽到她的話,沈父不禁陷入了長長的沉默,良久才道:「情況未必就壞到了這樣的地步。」然他語氣中的猶疑,並未給他這話增添多少可信度。
沈嫵知道,他這是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沈父作為一個典型的古代士大夫,即便蒙受了許多不公和壓迫,只怕他也從未想過要拋棄自己的君主和王朝,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只怕他寧願選擇與之一起沉淪。
但沈嫵不行,自由和反抗的意識是深入她的骨髓的,她既無法忍受被上位者隨意擺布,也不甘心大好人生被這個王朝所連累。
她對著沈父表態道:「爹,我只想自保,如果對方不對我動手,我自不會先做什麼的。」
可若對方先動手呢?
到時沈嫵會做什麼,沈父簡直不敢想像。
然而,這一刻沈嫵表現出的強勢,沈父知道他說什麼也無用了,因此他只強調自己的底線:「阿嫵,我沈家決不能出現一個謀危社稷,亂天下之人。」
聽到這話,沈嫵不由露出無奈的神情,「爹,您也太高看我了。」她倒是想拉下皇帝自己上位呢,但也得有這機會。
且不說這天下還沒滅亡呢,想要靠造反奪天下,成功的概率極低;其次,她是女子之身,就算真能拉攏一批人馬打天下,但到頭來很可能會為他人做嫁衣。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
就像剛才她說的那樣,從頭到尾,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自保。只要皇家不想著動她,她也願意維持表面的平和,但若皇家拿捏她甚至惦記她的性命,她是不介意將這些人從寶座上掀下來的。
沈父聽到沈嫵的話,也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嚴重了。於是轉而問她,「你的意思是對徐勉有意?」
沈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對他並不排斥,至少是欣賞他的為人和能力的。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合作的很默契。」
從一開始她流露出想通過徐勉控制軍隊的意思,徐勉不僅沒有覺得她這般行為是大逆不道,而且也沒有想著先利用她,之後再來個卸磨殺驢。
沈嫵想,他和徐勉之間應該也算是有感情的,許是愛情有之,但更多的卻是戰友之情。
不過,這些目前來說已經足夠讓她走進一段婚姻了。
「你可想清楚了?徐家如今落魄,全族出息的只有一個徐勉而已,只從表面看,徐家配不上你。」沈父依然有著顧慮。
沈嫵卻不在意道:「以我的能力,何須外力加持?徐家如今就很好,若真換一個煊赫的家族,反倒是妨礙了。」
而今,徐家落魄了,日後她若嫁過去,只有徐家依靠她討好她的,卻不必她事事委屈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