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人說話,但還是有人下意識把手中的東西握緊。
江芸芸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直接朝著那人走去,有點禮貌但不多地說道:「得罪了。」
她一邊把小丫鬟手中的花瓶給直接拍下去,一邊打開她腳邊的盒子,把裡面的東西都摔了一遍。
那媽媽被接二連三的聲音驚得回過神來,尖叫著撲過來:「瘋了,瘋了。」
江芸芸個子小,左突右躲,甚至臨走前還好心提建議:「你們快去請夫人過來,不然要來不及了。」
院子裡如何慌亂不提,跑出來的江芸芸卻沒有跑遠,反而是盤腿躲在假山的一個洞穴中。
那個位置不高,卻可以觀察到周圍的情況。
她必須精準把握時間,才能確定周笙的安全。
一炷香後,她就看到圓拱門處傳來動靜,探頭張望了一下,就看到有一人被簇擁著走了過來。
她長得並不出眾,顴骨高聳,眉眼凌厲,但衣著華麗,裙擺在行走間,好似金波蕩漾,頭頂插滿金玉,日光下閃耀暉暉,連帶著人臉都看不清。
江芸芸看著那人身邊跟著章秀娥,猜測這人大概就是江府的夫人。
人既然被叫來這裡,周笙那邊應該就不會挨打了。
許是外面動靜太大,正廳內也有小廝快步走出來。
江芸芸盯著那小廝看了一眼,又看向院中坐著的幾人,心中微動,冷不丁想到順帶撈江渝的辦法。
來都來了,鬧都鬧了,多一個不多,撈一個是一個,不如更熱鬧一點。
她如是想著,刺溜一下從假山上滑下來,剛走幾步,就朝著一處看了過來。
春日的梅花樹綠葉茂密,樛結高枝,影影綽綽間南枝春來,暗影浮動。
——有人在看著她。
她沉默著,但很快又扭頭走了。
她需在小廝回來之前進去,打江家人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那點隱晦的打量並未讓她停下腳步。
江芸芸靠近那間正廳才發現這間大廳的氣派,歇山轉角,滴水重檐,珠簾高卷,上懸朱紅牌匾——正清堂。
正中的博山爐正悠悠散發出梅花的清香,一番春信,玉骨冰姿,仙風裊裊。
屋內幾人察覺到動靜,順勢看了過來。
江芸芸的目光先是看向為首那人,那人並不年輕,留著修整整齊的鬍子,穿著靛青色的衣袍,目光沉靜溫和。
他的右手邊坐著體型圓潤的男子,雖有意穿的文雅質樸,但腰間碩大的金玉佩還是暴露了他暴發戶氣質,應該是她的便宜爹,江如琅。
至於左手邊則是坐了三四個年輕人,頭戴方巾,身穿統一的青色衣衫,此刻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神色各異。
「你是何人。」上首的中年人溫和地注視著來人,眸光清亮,「怎如此失禮?」
「是你!」江如琅見到門口站著的江芸芸,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失神喊道。
江芸芸趕在江如琅開口前,故意為難說道:「江家為諸位備下的禮物被人不小心摔壞了,夫人想要諸位再多留一會兒,等禮物再一次備齊。」
「胡說八道。」江如琅緊盯著面前的江芸芸,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把他給我拉下去。」
江芸芸冷靜說道:「夫人已經來了,老爺不信可以去看看。」
江如琅神色古怪,將信將疑。
剛才外面確實有吵鬧聲。
「是大公子老師的禮物摔壞了。」江芸芸的目光在左側的三個年輕身上一掃而過。
那三人容貌俊秀,各有千秋,長得也都像讀書人,最主要的是年輕。
她不確定等會那些刺人的話朝誰說。
「早叫江老爺不必破費。」坐在第一位的年輕人立刻眉心微動,神色不悅,「今日只是來恭賀大公子科考取得佳績。」
江老爺用手擦了擦額頭,眼尾朝外看了幾眼,臉上的肉擠成一堆,殷勤說著:「小兒能得今日功名,多仰仗老師們辛苦教導,區區薄禮是要的。」
那人並未斷然拒絕,反而悄悄看了一眼上首的那位中年人。
「先生何必推辭,聽說還有一個南宋的瓶子,花費千金。」江芸芸推波助瀾。
上首中年人眉心一皺,看向江如琅。
江如琅連連擺手:「只是對諸位老師的一個心意而已。」
「那也是家中女眷誠心跪拜,祈福多日,心意絕對是足的,老師們何必推辭。」江芸芸唉聲嘆氣,小臉皺巴巴的。
中年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個貴重的禮物本就打眼,現在竟然還要女眷跪拜祈福,說出去,還當這些人欺負江家女眷。
「女眷跪拜並非此事,不要聽這不孝子多言,還不把他給我拖下去。」江如琅厲聲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