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後,顧見南將陳緒行從老宅接到身邊,擔負起兄長的責任,他嚴厲管束,弟弟青春叛逆,對他一向沒有好臉色。
而現在,一向不甩他的弟弟竟然開起了玩笑?
顧見南看著弟弟的笑臉,突然覺得他們之間親近了不少。
看來幫助弟弟陪聊是對的。
不管對方是受虐狂還是真心喜歡,這都是一個契機,一個和弟弟緩和關係的開始。
顧見南笑著說:「行,那我就看看,這個人到底是受虐狂,還是真心喜歡我。」
陳緒行糾正他:「喜歡你唱歌。」
顧見南:「讓你大哥意淫一下不行嗎?」
陳緒行撲哧一聲又笑了。
意淫?這是他的只會批評人的大哥說出來的話嗎?
沒想到喝了酒的大哥還挺可愛的。
陳緒行抱拳:「行行行,你淫你淫,我給你一個月時間,有結果了告訴我。」
見陳緒行心情不錯,顧見南乾脆坐下來。
「今晚我去金默寒的酒會了,就是搶我們生意的那個金氏。」
金氏是他們顧氏最大的「敵人」,大哥竟然去參加金家家主的酒會?
陳緒行不由的脫口而出:「你怎麼去他那兒了?」
顧見南知道弟弟雖然人不在公司,但這些年在爸爸的培養下,對公司事務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告訴弟弟實話:「我去看看都有誰去金家了。」
陳緒行問他:「有誰?」
顧見南說:「我看到幾個背地裡踩我們顧氏的人,還看到投靠馮氏的耿瘦子。」
陳緒行雖然和大哥不對付,但和方少凡經常聯繫。他聽方少凡說過,耿瘦子靠出賣顧氏機密,在馮氏得到了升職。於是問道:「你沒事吧?」
半年來,兩兄弟可以說第一次坐下來聊這麼久。
「我沒事,就是想了很多。」顧見南向弟弟敞開心扉,「爸爸去世後,所有人都想看我笑話,想在我們顧氏頭上撒野,這半年來我過得很累,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日子就像不是自己的。」
陳緒行知道大哥難,但沒想到這麼難,一時之間沉默了。
十年前的夜半,他睡得正香,顧見南突然推醒他,說要走了。他迷糊了一會兒,才鬧明白怎麼回事。他哭著求大哥別走,大哥卻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後來他才知道大哥出了國。他惱恨大哥,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十年過去了,他習慣了一個人,大哥卻又回來,還非要裝什麼兄弟情深。
他故意不學習,故意考不好,結果就導致兩兄弟為著一點點小事就冷臉相向。
今夜的大哥,讓他覺得又回到了小時候,他們相依為命的日子。
顧見南站到弟弟的角度說:「你二模沒考好,我狠狠批評了你一頓,其實當時就後悔了。我壓力大心情不好,可你要高考壓力更大,我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批評你。」
二模的事陳緒行記得很清楚,他氣憤大哥回來就管束他,故意考差想氣氣大哥。哪知大哥看到成績就開啟批鬥模式,他當然也不甘示弱和他頂起了嘴。
這件事也是他和大哥關係疏遠的導火索。
顧見南接著說:「後來我去學校見了你老師,了解到你平時成績還不錯,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可你總是不理我。」
顧見南握住弟弟的手,「我沒有盡到當大哥的責任。大哥錯了,你能原諒大哥嗎?」
他一直沒有說過自己的心裡話,今晚借著酒意將這些話和盤托出,心裡暢快了不少。
陳緒行也是一個感性的人,大哥一次次向他示好,他其實早就原諒大哥了,又拉不下面子輕易服軟,於是倔強地說:「等你什麼時候盡到做大哥的責任,我再原諒你吧。」
顧見南拍拍弟弟的肩膀:「行,你等著!」
回到房間,顧見南通過了好友申請,對方卻遲遲不發語音過來。
顧見南遲疑了一下,點擊了語音請求,響了半天沒有人接。正要掛斷時,語音接通了,裡面傳來困困的聲音:「我睡了。」
顧見南:「哦,那你睡吧。」
林遇北:「謝謝。」
顧見南一愣:「你說什麼?」
林遇北:「謝謝。」
顧見南仿佛聽見暗影里,那個少年對他說,謝謝。
他按下錄音鍵:「你能再對我說一聲謝謝嗎?」
回應他的,只有耳機傳過來的沉穩的呼吸聲,顧見南又一次感覺到了困意。
如果前晚的安然入睡是偶然,昨晚他特意掛斷電話,結果照例失眠。現在他確定了,這迷人的天籟呼吸,就是能夠讓他進入安眠的搖籃曲。
他閉上眼,回憶著久遠的十年前,那個孩子匆匆的一聲「謝謝」,回憶著酒會上那個少年的「謝謝」。
僅僅聽著一個人的呼吸,顧見南進入到了甜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