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
這屋裡,誰都知道,主屋不可能留給葉守錢。
葉青釉躲在白氏的懷裡,恰巧就將在場之人的神情看了個一清二楚,一時間心中冷笑連連,不斷思考破解之法。
葉守錢悶了半晌,胸膛起伏數下,像是組織了很長時間的回話,這才操持著一口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頓的回答道:
「阿爹,咱們不要主屋,這屋子本來就是給您起的,您住著就行,以後這屋是要留給二弟三弟,還是留給長孫大寶,我們都沒有任何意見。」
「咱們在後屋住了那麼多年,也算是有了感情,往後我再修修,也算是個好屋子.......」
「咱們不用太好的東西,就想住在後屋那一小塊地........」
葉守錢憋紅了一張臉,最後咬牙說出最關鍵的幾個字:
「阿爹身體不好,起夜只管喊我,要麼我卷了鋪蓋睡主屋外間,也好聽夜。」
「可我媳婦閨女,還是在老屋,她們能睡好,我也才能安心。」
葉守錢的話極緩,極慢,卻極為清晰。
葉青釉從記事起,從來沒有見過阿爹說過如此多,如此清晰的話。
場中之人顯然也沒有聽過,或者說想到一想敦厚老實慣的葉守錢,能說出如此『叛逆』之語來,都是一臉震驚的看向葉守錢。
老二3葉守財是所有人中最早反應過來的,頓時臉色一放,將手往桌上重重一落,將滿桌的瓷碗震的發出一連串的脆響:
「老大,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爹都說要將主屋給你,只要你將老屋騰出來而已,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媳婦閨女睡在老屋裡安心,難道睡在爹娘身邊就不安心?」
「你又想要老屋,又想要主屋,差雇的事兒也不準備搞好?全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原本這事兒就是你的事兒,青丫頭不懂,念在她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難道還不懂事?」
葉守財將桌面拍的砰砰作響,可在場上的人就和睜眼瞎一樣,完全視而不見:
「多好的事兒,給你你怎麼就把握不住?」
「老大,可不是我這當弟弟的說你,你這輩子可真就是窮苦命,要膽子一點兒也沒有,好不容易有雙手,還給傷了,好差事也落不上,如今要給你什麼好東西,你也把持不住......」
數落聲壓在葉守錢的肩頭,直將這位敦厚老實的漢子壓得身形顫抖。
葉守錢心中五味雜陳,翻湧起這些年親生老爹的偏心,兄弟們的刻薄,此時,甚至連半句話都吐不出口!
眼瞧著老爹宛如木蠹,葉青釉心中一緊,從白氏懷裡撲騰幾下,下了地,用清亮的少女音開口道:
「二叔,您說的對,爹娘和我都是窮苦命,一輩子也配不上什麼好東西。」
「可二叔既然這麼指教我爹,那您一定是懂的把持的富貴命,值得上好東西......不如主屋就給二叔吧?」
葉青釉的聲音輕緩,可卻帶著一股子讓全屋男人啞口無言的毋庸置疑:
「二叔的屋子新,總比賣老屋給的多,到時候二叔二嬸,連同大寶在阿爺阿奶面前孝敬,大寶還是咱們這輩唯一一個男丁,每天在主屋指定能逗阿爺阿奶開心。」
「只要阿爺阿奶開心,咱們也不爭什麼東西。」
「不僅屋子,銀錢都能有好去處,連帶著一家子的差雇事兒都能解決.......」
言及此處,葉青釉才一拍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態,說道:
「對哦,一大家子.......這是一大家子的事呀!」
「隔壁春紅阿姐同我說過差雇的事兒,說是按照每家每戶男丁的數量來征瓷,她阿爺只有她爹一個孩子,官差來點男丁發差雇,只要交兩份青瓷呢!」
「咱們家往年阿爹都做幾份?」
葉青釉青蔥般的小指,配合著可愛懵懂的面容,狀若單純道:
「一個人一次差雇要交約摸兩百件普通成色的青瓷,若是得天獨厚的精品瓷,就可以只交十件左右......」
「阿爹手好的時候,大概要做四十件秘釉瓷.......」
「咦?奇怪,阿爹怎麼需要做這麼多?」
葉青釉當著眾多意義不明的視線,掰下四根手指,恍然大悟:
「阿爺一份,阿爹一份,二叔一份,三叔一份.......」
「哦,原來阿爹從前做的那些,都是一大家子的青瓷呀!」
第17章 臨陣機變,轟然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