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葉青釉眼睛一掃便知道這些人狗肚子裡裝什麼穢物,哪裡能讓這些人如願?
所以才當即搶先一步將葉老爺子吐血的事兒,往老爺子生柳府氣的門路上推,率先喊出那一聲,叫人不好再說什麼......
那一聲『人窮志不窮』,更是徹底將這一屋子的人都架在火上烤著。
這一屋子人啞口無言,哪裡還能說出個之所以然來!
葉青釉虛眼瞧著面前這些大老爺們一個個猶如瘟雞似的站著,心中暗笑,當即俯身就又磕了個響頭,口中啜泣道:
「阿爺,阿奶,事不宜遲,咱們不想再耽擱,今夜咱們就收拾細軟上路,請二叔二嬸,三叔三嬸照顧好阿爺阿奶。」
「放心,咱們很快就回來......不,也有可能是大伙兒去見我們。」
葉青釉還未完全張開的秀眉微蹙,口中略有遲疑:
「就像爹剛剛說的那樣,咱們畢竟還是一家子,到時候爹娘告御狀,官家老爺若要人證,指定會差人來問,到時候咱們說不定還能在汴京城裡見面........」
可若是真到了汴京城,那可說不準是『客』還是『囚』了!
「阿爹。」
在場之人里顯然並不是全沒有腦子,許久未開口的葉老三,突兀的一聲喊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既然大哥有心不拖累咱們一家子,這家,不如還是分了吧。」
最終,話題還是在葉青釉的有心引導之下,圍繞到今夜最重點的話題上——
『分家』。
葉青釉心中一松,還未等懸在心頭的大石頭落地,家中作威作福慣了的黃氏聽到這話,頓時便不幹了:
「怎麼能分家呢?」
「誰家爹娘沒死就商量分家,別人怎麼看我們?況且都還在一個家裡住,老屋那頭又沒有灶屋,吃啥東西不還得到主屋裡來?」
「再搭灶屋的話,地怎麼算?我後院兒那些寶貝東西可就在老大家門口呢!」
「誰曉得晚上是不是有吃不上飯的餓死鬼去小院兒里摸東西?兩頭大母豬配了種還沒生,要是生在晚上,黑漆麻黑的,沒了幾隻也是不知道的。」
「還有我那些雞蛋......」
一說到這些東西,黃氏原先臉上慘白的神色便一掃而空,一根根掰著指頭細數:
「可要是不搭灶屋,用咱們的灶屋,柴米油鹽醬醋怎麼算?」
「老頭子,這事兒真不成,我看他們就是想要借著分家出去單過,占咱們的便宜!」
黃氏一張嘴,不論是何時何地,都能吐出刻薄萬分的話,將人氣個半死。
白氏早有準備,氣性也不大,可聽了這話,這些年千瘡百孔的內心,還是又挨了切切實實的一刀:
「......娘,這些年家裡公中的柴米油鹽醬醋,都是我置辦的。」
不管大房的葉守錢是掙錢,還是不掙錢的時候,黃氏總會以各種的藉口向她這個兒媳婦伸手要錢,不是吃藥,便是灶屋裡又缺了什麼。
這事兒本就不對,而更壞就壞在,黃氏要錢並非看錢,而是看人,尤其是奔著白氏的頭面去,只要她裝扮的稍稍體面些,便會永無止境的要錢,壓榨。
灶屋裡那些柴米油鹽醬醋,或多或少,都有白氏嫁妝的影子,甚至連如今灶屋裡那口燒火做飯用的大鍋,都是黃氏鬧了足足兩天之後,白氏當掉了陪伴自己已久的嫁妝鐲子換來的。
搞不清局勢的黃氏心心念著分了家,便不能再占便宜,沒準還要被大房粘連一些便宜.......
可她這個蠢貨,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大房貼補出來的!
如今還被當場挑明說出來,若是傳出去,這還做不做人了?!
心中一聲暗罵,葉老爺子只覺得頭痛無比,伸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
「閉嘴!」
「男人說話,哪裡有你這婦道人家說話的份!」
「老大老二老三留下商量商量分家的事兒,你們都回房休息!」
事實證明,葉老爺子說話,在葉家還是有些分量的,語畢,老三葉守富的媳婦藍氏,還有葉婉兒,便順從的邁步退了出去。
那施施然的模樣,整晚的紛鬧,倒像是同她們無關一般。
有人起頭,黃氏雖然口中還在罵罵咧咧,腳下卻還是邁步進了側屋。
洪氏白白挨了一頓打,就等著有人為自己說道幾句,可眼巴巴看了自家男人半天,葉守財也沒打算發話,也只得退了出去,轉而邊走邊罵,將氣都灑在別處:
「大寶呢?!你娘都挨打了,你倒好還在屋頭睡覺!」
屋外罵聲震天,葉青釉恍若未聞,目送這些神色各異的人離開,眼神在某處停留了一陣子,終是垂下了眼,跪在原地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