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剩下了葉守錢拿到呆滯的身影。
許久,許久,迷糊中的葉青釉才聽見對方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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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的著實不能算是香甜。
夢裡,一直有一群伸長手的人臉螞蟥追著葉青釉要銀子。
葉青釉打了一批,又來一批,正在氣惱,又聽自己爹娘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問道:
#039你為什麼不給他們銀子?#039
這一下可算是把葉青釉氣的頭頂生煙,瞬間翻身而起,準備怒罵。
可這一起身,她立馬便發現原先那恐怖的場景是個夢。
外面的天色甚至還沒大亮,葉守錢和白氏兩人就起了身
葉守錢在往擔子上小心堆疊著那些葉青釉昨晚做的小東西,白氏則是在幫著收拾工具,兩人感情似乎很好,白氏遞出包裹,幫著葉守錢背上,葉守錢便笨拙的摸摸白氏的臉,看著像是某種憨厚內斂之人能做出的最逾矩的寬慰。
葉青釉瞧了一會自己上輩子從未曾見過的場景,突然有些眼酸,原先因夢帶來的那些怒火終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一會兒,她才平復下來,翻身下了床。
白氏臉還有些紅,慌張直起身來瞧閨女,輕聲道:
「怎麼這麼早起身,是不是你爹把你吵醒了,再躺著睡一會兒吧。」
葉青釉極快的捧水洗臉,又用竹葉洗了牙,含糊不清道:
「我也和爹去。」
葉守錢許是還想著昨晚的事兒,臉上還有些愧色:
「阿爹如今做不出好瓷器,不過燒個窯還是可以的......」
葉青釉一時間沒吱聲,三人沉默幾息,白氏試探問道:
「那,那要不還是跟著......?」
「行!」
等著這句話的葉青釉立馬舒展了眉眼,跟著同樣鬆了一口氣的葉守錢出了門。
葉守錢挑著扁擔,扁擔前是兩個疊放的四方竹筐,竹筐里是一片片的隔層,每層約摸是一指寬,剛好能放下那些稀奇古怪的泥胚,而後邊則放的是昨夜勻好的一小缽釉。
葉青釉一路跟著,將竹筐里的泥胚細細數了個清楚,總共是有六十二件小瓷器,一夜的放置,泥胚已經陰乾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有開裂塌陷等情況發生,目前來看一切都還不錯。
若是稍大一點兒的瓷器,沒準在泥胚搬運階段,就會被磕碰,從而導致減產。
葉青釉心中念叨一句,突地又想到一個問題:
「爹,咱們租的窯一次能燒一百八十件瓷器,可這兒就四十多件,而且還是兩件只能頂一件位置的小瓷件兒,那剩下大半個窯子,就空燒嗎?」
那可多浪費啊!
可如今若是再去一趟太姥村,先不說有沒有錢買泥,這一日裡的光景便又全都浪費了。
葉守錢腳下快中帶穩,朝著租借的窯子穩步前進:
「不能空燒。我學瓷的時候,師傅便同我說過,千萬不能空燒。」
「人死後葬在土裡,那土都是怨氣,咱們用土捏瓷,就是將怨氣捏在了一起,送進窯洞裡的時候,若窯洞裡面有空位,那些漂泊客就會在空的地方坐下來,朝著咱們的瓷器吹氣。」
「往小了說,會把咱們的瓷器吹變色。往大了說,沒準就是窯里所有的瓷器都壞了。」
葉青釉學瓷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有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難得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阿爹剛剛說什麼?」
葉守錢瞧見自家閨女愣神,將話又說了一遍,再次寬慰道:
「沒事,昨日我們回來的時候,爹就想到了泥肯定是不夠的,於是去找你吳叔還工具錢的時候,向他借了些土,等他送來,我再揉一些,應該也是夠的。」
難怪昨日兩人嘀嘀咕咕了那麼久......
不對,葉青釉眼珠子一轉,又找回了重點——
葉守錢說空燒會招鬼,嚴重的會導致出瓷,往小了說也會導致瓷器變色,聽著就是十分不靠譜的事情。
或許如今的人因為相信鬼神之說的緣故會如此想,可放在葉青釉的耳朵里,難免有些荒唐。
一爐窯全部作廢的原因多種多樣,可在她的耳中,『瓷器變色』這一點,卻有另一個名頭非常大的稱呼。那就是——
窯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