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然沒有明確點出讓周家的泥只賣給他們,可周家人里,周雄卻是言語場上的常客,懂的這些機鋒。
不說為了老爺子這半生的心結,就單說他今日對葉守錢的觀感,周雄也明白該怎麼做,沒有過多猶豫,當場便接了話頭,表態道:
「葉老哥厚道,我周雄也佩服,只要你願意,咱們今後的泥,便只做你們一家。」
「也不必勞煩老哥開口,剛剛那件泥里加東西的事兒,我也一定守口如瓶,哪怕是之後葉老哥不需要那麼多的泥,允我將泥外賣,我也不會將你用的泥往外賣......」
周雄如此面面俱到,其實就是在用真心換真心。
原先明知他遭難,葉守錢在金家卻還是一點兒都不肯讓他吃虧,如今他又怎麼能讓葉家人吃虧!
情誼向來有來有往,如此做,彼此心裡也都暢快!
葉青釉終於也略略安了心,一家子拒了在周家用飯的提議,葉守錢擔著兩大筐現揉的泥又是踏上了歸途。
一家子緊趕慢趕回了窯洞處,吳家小子替葉家守了一夜又半天的窯,坐在地上休息,一聽見動靜便又爬了起來,眼睛裡是十分顯眼的紅。
葉守錢瞧見吳錫平的模樣,便是一驚:
「你這傻孩子,怎麼也不睡一會?」
別說是別人家的窯,就算是自己家的窯,也沒有死死盯著一眼不睡的道理,可這吳家小子,顯然是實誠到一晚上守著窯沒睡!
吳錫平是個身材高挑,卻有些瘦的青年人,面容周正,屬於那種扔在大街上一時不查混入人群便找不回來的人,只在笑起來的時候有些傻氣和朝氣,看著很是親厚:
「不礙事不礙事,葉叔難得叫我幹活,我怎麼能偷懶。」
葉守錢急的原地跺腳,連連要葉青釉掏些銀錢貼給對方,葉青釉當即也痛快的掏了錢,只是吳錫平不肯接,仍是撓頭笑,言語中儘是平和:
「我替葉叔守窯,葉叔可不能害我,我若是收下,回家就得被我爹抽筋拔骨呢!」
雖然很不想認,但吳家小子說的,還真就是這麼個道理。
葉守錢連連嘆氣,吳錫平想了想,突然低下頭攥住了衣角:
「不用葉叔的銀錢,只是有件事,想托阿妹去做......」
這親厚的青年笑起來的時候相當有感染力,葉青釉被點了名,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吳錫平這才微微紅了那張被爐窯熏的有些發黑的臉,小聲道:
「我馬上就要和春紅成親,爹娘說最近不能去找春紅,得等成親那日.....可我實在想她。」
「她平日裡最愛桂香坊的糕點,我想下次買來,托阿妹帶給她......」
原來是這事!
葉青釉憋著笑,有意調侃:
「不行!」
吳錫平大驚,葉青釉才道:
「全送給春紅姐就不行,過我手,我得扣下兩塊糕點甜甜嘴,不然我可不說吳大哥好話!」
葉守錢和白氏就笑,笑的吳錫平臉色大紅:
「自然自然,不白帶,到時候也有阿妹的一份,甜甜嘴甜甜嘴.....也替我好好說幾句好,好話.....」
一伙人哈哈大笑,葉青釉同吳錫平約了時間,瞧著那道高挑的背影飛也似的離開,這才笑道:
「吳大哥和春紅姐確實相配!」
葉守錢和白氏笑夠了,具是連連點頭。
過了這個小插曲,原本準備開窯盤點瓷件兒的凝重氛圍便散了許多。
這一窯具是葉守錢的作品,算是可以直接賣出的成品瓷,可經歷昨晚的盛況,葉守錢對這普普通通的一窯也不抱有任何希望,只道:
「搬出來清給其他人吧,一文錢一件總有人要,我們直接做青兒的瓷器。」
一文錢一件,這也算是對自己的手藝有個不那麼清晰的認知了。
葉青釉挨個將瓷器從瓷架上取下,望著那中庸有餘,美麗不足的杯器,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買些顏料,做釉上彩的青瓷,也能很好賣。」
瓷器分釉上彩和釉下彩,在上釉之前畫出圖案,再裹釉燒制,被稱為『釉下彩』。
同理,在上釉製成之後畫圖案,再裹釉燒制,被稱作『釉上彩』。
這兩者除卻工藝不同,與前者觸摸起來會有不平之感,後者摸著較為平滑之外,葉青釉還知道這倆很大的特點。
那就是——
釉上彩由於顏料浮於釉面,鉛和鎘等重金屬礦物質很容易溶解析出.....
換句話說,有毒!
第96章 降價式拍賣
有人或許會問,既然有毒,那為何會做釉上彩這種瓷器?
一個字,利。
上釉前上彩的釉下彩瓷器在燒制過程中會導致出現各種變故,而上釉後上彩的釉上彩的則較為省時省力,不但釉面光潔好看,出瓷率也大有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