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也不至於貼著窗沿坐著,也沒遮蔽掉太多的日光,讓人第一眼就瞧出來窗台上有人。
兩人合著將人從窗台上拽進屋內,福生仍是有些沒回過神的模樣:
「公子,您回來了?」
越明禮被這話氣的原地轉了好幾圈:
「別喊我公子,你才是公子!」
「我臨出門前吩咐你最近可以好好歇著,你都爬上窗了,離上房揭瓦還遠嗎?」
福生乖乖低頭挨訓,不發一語。
葉青釉聽了幾句,也沒搞懂到底為何福生要爬窗,只能開口,給二人一個台階:
「能爬窗,說明福生哥的病應該也是有好一些,再好好養幾天沒準就徹底好了。」
越小公子賭氣,沒有瞧福生。
福生倒是愣愣的瞧著葉青釉,有些沒頭沒腦的問道:
「葉小娘子怎麼在這裡?」
葉青釉聞言,將手裡瓷器放到屋中一張小桌之上,然後將布打開:
「自然是來送瓷的。」
「上次福生哥不是定瓷嗎?我這回開窯,順手做了一件三足博山爐,你看看滿不滿意?」
【博山爐『觀山廟』,雙圖如下:】
此器,器形圓融,採取鏤空之法騰煙,造型圓滿,以圓寄情。
恰巧就是暗合上福生想要給心儀小娘子送禮的心意。
這次制瓷,葉青釉其實做了好幾個各有不同的香爐,可選來選去,也就覺得這個香爐適合福生,料想福生與他心儀的小娘子秋生應該會喜歡,所以才只取出這一個。
葉青釉信心滿滿,可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事兒,直接就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福生一見到香爐,直接大哭起來!
葉青釉原先遞出瓷器的手還僵在半空,一時間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便聽到了福生哽咽的聲音傳來:
「葉小娘子,秋生姐她......她去給二老爺作妾了。」
什麼?
葉青釉一時間愣住,下意識的看向站在一旁的越小公子。
越小公子沉默半晌,終於有些回過味來:
「葉小娘子,福生他朝你定瓷器,原是送人的?」
顯然,越小公子也是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全,不然也不至於拉著葉青釉來此處送瓷。
葉青釉稍稍點頭,越小公子湊近了幾步,小聲道:
「福生他要送瓷器的人,前幾日已經被柳二老爺抬做妾室了。」
而且還是.....第二十八房美妾。
葉青釉腦子裡從第一次見到福生時,對方說的碎碎念,一直想到剛剛同越大公子在廳堂中說的那些關於柳府後宅的言語,下意識問道:
「福生不是說秋生對他也不錯嗎?」
「難道是柳二老爺強納.....」
俯身在被褥上哭泣的福生肩背不停的聳動著,越小公子則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真倒是柳二老爺強娶就好了,有我大哥在,怎麼說也不能讓一個本是不願意的人為權勢所逼迫........」
「可秋生是自願的。」
葉青釉一怔,越小公子撓了撓頭,將上次柳二老爺新納一金釵小妾,惹得大哥不快,一大家子半夜被抄檢名錄等這些葉青釉早已從越大公子口中聽過一遍的事情說了,然後才道:
「柳老夫人將二老爺原先的那個小妾放出了府,二老爺面上有些不快,然後柳老夫人就說晚些時候給他再挑幾個......得心意的房裡人。」
越小公子有些艱難的複述著當時那些話,他年歲也還尚小,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話沒說齊全,自己倒先羞紅了耳根。
可越往下說,粉色愈褪,越小公子的臉色愈發有些感慨:
「.......我們本估摸這也是因為柳老婦人想安撫柳二老爺,不讓他在我大哥門前鬧騰而說的話。」
「結果當場有一個站在邊角的丫鬟一下子就跪在眾人面前,說願意去服侍柳二老爺.......」
哭聲愈大,越小公子聲音愈發低了下去:
「我也知道福生喜歡柳府一個名為秋生的丫鬟。」
「可萬萬沒有想到,老夫人開口一問,那小丫頭就叫秋生。」
葉青釉沉默了。
而幾步之外哭泣的福生,卻幾近肝腸寸斷:
「就差三貫一百二十一錢,就差三貫多一百二十一錢。」
「只差一點點兒,我就要攢夠給她贖身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