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到更大那條魚的時候,也會像她一樣卑躬屈膝?
可這樣的話,聽起來,可真不像是什麼好事。
仿若冥冥之中,哪怕她再努力,始終會有更大的魚,一切更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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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被秋意裹挾的焦黃竹葉,搖搖欲墜。
雖被人時時猜測會墜落,可仍然撐了五六日,這才轟然倒塌。
馬氏剛剛回家不久,不知道家中事情,從墜地的竹葉上踩過,正要將行李放入房中歇歇腳,再去找自家小娘子說道說道此次出門發生的事兒。
沒想到還沒走幾步,就被剛從小廚房端著托盤走出來的白氏吸引了目光,馬氏慌忙上前,一邊將托盤接過,一邊著急開口道:
「大娘子怎的還自己做這樣粗重的活計?磕了碰了可怎麼辦?」
白氏這幾日都沒怎麼休息好,眼下有些青黑,但脾性溫和的她仍是撐著回道:
「青兒病了,我這當娘的煎碗藥算什麼?」
馬氏一愣,下意識往自己的手中看去,果然,托盤上是一碗熬至漆黑如墨,內里還有些許沉澱的湯藥,旁邊還有幾顆蜜餞,想來是喝藥之後用來甜口用的。
一聽到是生病,想到自家小娘子先前為她們一家做的那些事兒,馬氏不自覺就多了幾分心疼來:
「還未入冬呢,小娘子怎就不小心病了,大娘子,大夫可有說是什麼病?在我們北地要是得了風寒,可不好治......」
馬氏向來沒什麼心眼,說這話倒也不是為了咒自家小娘子什麼,所以剛剛說完,就覺不妥,連忙將頭瞥向一旁,呸了好幾下。
白氏有些失神,沒回答馬氏的問題,只是轉頭看了一眼廊外,難得語氣堅定的囑咐道:
「你將藥送給青兒罷。」
馬氏有些不明所以,可白氏匆匆反身而走,再沒給人開口的機會。
於是,馬氏也只好壓著一頭霧水,端著湯藥就進了自家小娘子的屋子。
這不進不知道,一進著實是嚇了一大跳——
屋中一片死寂,門窗內側都被定上了黑布阻擋日光,人入其內,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病患需得曬太陽。
不,別說是病患,就算是普通人,也沒見幾個人在屋內,就將窗布釘死的道理。
馬氏心中駭的厲害,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能愣愣的端著湯藥慢慢往裡面進。
好在她端著湯藥,門沒關,絲絲日光從背後滲透進來,很快就讓她找到了自家小娘子的床榻。
滿臉慘白的葉青釉渾渾噩噩的躺著,腦中一片混沌的她,只聽見似乎是有人來,可勉強睜開眼,卻又無法看清楚對面到底是誰,只能張口又重複問了一遍這幾日問最多的一個問題:
「阿娘,你與阿爹再有一個孩子了嗎?」
沒錯。
這就是葉青釉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白氏與葉守錢都十分老實,老實到了一種甚至有些可憎的地步。
雖不知為什麼這回突然病來如山倒,可她要是真的死了,葉氏與葉守錢仍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
若是她死了,爹娘還有一個孩子,往後離葉家遠遠的,好生養護著孩子,一家人健康喜樂,才不會時時惦記她,以至於走上絕路。
馬氏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瞧著葉青釉僅僅幾日就憔悴到不成人樣的臉,當即眼中濕了一片:
「.......小娘子?」
葉青釉聽到聲音,愣了幾息,這才反應過來是誰,忍著頭痛在腦海里斟酌了半晌,這才伸出手去尋對方的影子:
「馬嬸子,事情辦的完了?春紅姐如今如何?」
馬氏慌張將湯藥放在腳踏之上,去扶葉青釉,悲戚的言語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小娘子如今病成這樣,哪裡還管什麼春紅夏紅!」
「不過才幾日功夫,小娘子怎的病成這樣?大夫沒來看過嗎?如何說的?」
馬氏知道自家小娘子在病中,可能不便多問。
可是僅僅幾日功夫,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娘子就變成了這樣,如何讓她不吃驚?
吃驚,自然就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可奈何,葉青釉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葉青釉咳了幾聲,斷斷續續憋出一句話道:
「我也不知,前幾日,哦,也就是瓷鋪開業第二日,我在廳屋那頭看鳳尾竹......突然就倒了下去。」
這話沒有說假。
她前幾日與越大公子談完,正想緩解心中鬱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