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兒以帕捂唇,美眸中似有淚水浮動,言語間更是有幾分哀怨:
「大公子,咱們本就是同一房的親眷,你既也是來鳳陽山問候在玄妙觀中清修的老太太,咱們同行便是了,你躲什麼?」
我見猶憐的臉,配上略帶幽怨,卻尾音長長的南方軟語。
正常人聽到,怕是骨頭都要酥了一半。
只可惜,這位先前只存活於其他人口中的柳大公子不是什麼常人。
他沒有露出什麼不耐的神色,但身上的動作卻很誠實,不光是眼睛沒有飄向葉婉兒,還一直試圖繞過弟媳行走:
「躲賤人。」
沉穩十足的三個字一出口,莫說是隔得遠的葉青釉與越明禮,連原先含羞帶怯,臉上一派春光的葉婉兒也愣住了,一時有些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言語:
「大,大公子,你,你說什麼?」
躲什麼?
什麼賤人?
這是一派書生氣的柳家長公子能說出的話嗎?
一定,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這回,柳大公子果然是分出了一點兒眼神,瞥了一眼自己這位剛剛入門不久的弟媳:
「什麼樣的弟媳會搔首弄姿的攔住夫兄的去路?」
「你自己說是同行,你自己信不信?」
「我叫你一句賤人,有何錯處?」
這言語,堪稱雷厲風行。
只震得葉婉兒原本含羞帶媚的臉色霎時灰敗下去。
葉青釉站在大樹後,拍了拍自己腳邊少年的肩膀,俯下身低聲道:
「是不是大公子這個名頭下,都是一些狠角色?」
越明禮也目瞪口呆,下意識點頭,隨即又搖頭。
他也學著葉青釉的模樣,壓低聲音小聲嘀咕道:
「我大哥才不是什麼狠角色,他脾氣溫和,沉穩,是個很好的大哥。」
葉青釉聞言在對方頭頂翻了個白眼,也沒等她反駁,那頭糾纏的男女二人便又有了動靜。
葉婉兒白著一張俏臉,但仍然不願意讓出去路:
「大公子怎麼空口白牙污衊妾身?」
「妾身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身,卻也是良家女子,和那些....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可不一樣!妾身今日只是見您一個人,想著一道去拜會老夫人而已!」
「您此番言語,若是旁人聽了去,我哪兒還有活路?您就算是不看在妾身的面上,也得看看夫君的面子罷!?」
葉婉兒的言語越說越激動,微微頷首時半滴淚光啜在眼中,倔強又不失嬌媚。
柳大公子掃了一眼,言語仍是犀利如初:
「當然不一樣。」
「煙花柳巷的女子要銀錢,才花前月下半刻趣興,你不要錢,你只是賤。」
這話自然難聽。
葉婉兒原本好不容易恢復的柔弱登時便有些破功,她一口怒火壓在舌尖,正要呵斥幾句,便聽柳大公子又不疾不徐開口道:
「玄妙觀里的二老太太是三房三老爺的親母,早已經不問世事多年,二弟成婚時也沒有出觀。」
「你既是大房的人,又不認識老太太,今日來玄妙觀做什麼?」
「無非便是聽說了我剛剛回家,有事需來拜會長輩,所以方才早早堵住了我的去路,又讓你的丫鬟纏住了我的小廝.......」
夾槍帶棒的言語還沒完,言及此處,柳大公子嗤笑了一聲:
「葉氏,這天底下,沒有蠢材。」
「哪怕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弟,只要有事交代他,他自己沒法子做的盡善盡美,也知道該怎麼將事兒做的沒有大紕漏。」
「你在這裡堵我,若說沒有什麼心思,誰都不會信。」
「畢竟,誰不知道叔嫂不同道?」
柳大公子每說一句,葉婉兒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好在,柳大公子雖然言辭犀利,卻也不是十足十狠心腸的人。
他收回話頭之後,沉吟幾息,方又說道:
「......我今日就當沒有看過你,快些回去吧。」
顯然,這就是在暗示自己不會將今日的事情告訴柳善,影響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可也正是這句話,活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在葉婉兒的頭頂澆了一瓢冷水,令她一下子便從滔天的羞怒交加中清醒了過來。
下一瞬,葉婉兒噗通一聲便跪在了柳大公子的面前,哭訴道:
「大公子,您,您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