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鴛鴦水盂,葉青釉放棄它的原因更加簡單。
越縝雖然瘋癲,但他看問題一向老辣,他被明禮諷刺不配得到鴛鴦水盂,他並不會覺得自己要得到的真的是那個水盂。
做出鴛鴦水盂的人,才值得挽留。
有她在,她可以再為他做出千千萬萬個鴛鴦。
葉青釉幾乎沒有什麼多的猶豫,將那具殘留下的骸骨火化,將之帶在了身邊。
她毫不猶豫的賣掉了越縝送來的所有東西,開啟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旅遊。
從婉約水鄉到蒼茫大漠,從雪山秘境到熱帶海島。
她帶著少年走了很多的地方。
烏鎮,西塘的粉牆黛瓦倒映流水,聽了紹興鑑湖的菱歌,品了黃酒,賞了蘇州園林的曲徑通幽,也賞了周莊雙橋的月夜。
黃山雲海,宏村月沼。
八達嶺秋日香山紅葉,冬日什剎海落雪。
平遙古城,五台山佛殿,漠河北極村,梅里雪山......
......
從南至北,從東至西。
從帕米爾高原的慕士塔格峰到曾母暗沙的珊瑚礁,從額爾古納河濕地鶴舞到南海三沙的碧波銀沙。
葉青釉每到一處,就淺淺抓一把骨灰,散入天地。
她的選擇是,既然入葬無法安息,那就讓天地都知道曾有一個少年來過。
他永遠年少,永遠熱忱,永遠能夠自由,永遠不會被束縛在什麼地方。
他雖然沒有真的長大成人那一天,他來過這片天地,並且遊玩過很多地方。
他愛目之所及的一切,目之所及的一切,也如風愛這片大地一樣,喜愛著他,眷戀著他。
這是一段註定漫長的旅行,不過並不曾孤寂。
葉青釉的最後一站是三沙,她行至海邊,笑著拍了拍一直掛在腰側的黑罐子:
「要不要游一圈?」
她當然不可能得到回應,不過葉青釉卻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她笑了笑:
「我帶你去。」
最後一站,最後一點骨灰。
她與他,也必將一起融入海水之中。
葉青釉脫下鞋襪,穿越淺沙,慢慢走入海水之中,海水沒有她預想中的冰冷,但也沒有那麼暖和。
就好像這個世界,明明對她很苛待,可冥冥之中,又有很多的人,總會在某個瞬間,或某件事情上,讓她知道世界上還有一點點的溫暖。
但,也僅此而已。
葉青釉慢慢邁動步伐,每一步都走的極緩,極穩,海風呼嘯,將她的頭髮捲起,依稀間,她好像聽到有誰在喊她回去,但她沒有回頭。
那聲音呼喚了幾聲,而後奔跑聲便直直奔向葉青釉而來。
葉青釉的腳步到底還是亂了,她記著先前跑了幾步,但又停了下來。
她聽見了,她聽見了。
她聽見,後面一連串腳步聲中,有一個人喊道:
「明禮!別去,那邊的浪馬上就要打過來了!」
「你先跑,別管那個人!」
第334章 番外一同類(20)
很久,很久。
葉青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但最可悲的是,無論隔了多久,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葉青釉心中還是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那是不同於仇恨的另一種至死方休。
無論多久,無論何時,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葉青釉仍然會為此停留。
齊腰的海水中,葉青釉本能的回過了頭,身後有好幾道身影疾沖而來,可葉青釉只能瞧見最前面的少年。
不,不能叫他少年了。
他已經長大了。
五官身材,都已經完全不復從前那個清秀少年的模樣,更加成熟可靠,也多了一絲穩重。
不一樣,和葉青釉所預想中成人的他很不一樣,也和前世的他很有些區別。
但是,他還是那個眉眼溫柔,氣度明朗的明禮。
咸腥味瀰漫的沙灘上,他盪開無數奔涌的海水,義無反顧的來到了葉青釉身邊,拉住了葉青釉的手,急切道:
「這位小姐,這裡很危險,快跟我走!」
葉青釉是個投機者。
大部分時候,深諳抉擇所帶來的利弊。
但有些人,就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撬動原本已經逐漸落幕的天平,讓她放棄原本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