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玩弄著他,自初遇,直到死亡將她們分離。
葉青釉品味著這個虎頭蛇尾,卻有趣不足的故事,追問道:
「你說你死後,還在這位『葉小娘子』身旁呆了許久,後面呢?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這個故事裡,我似乎沒有聽到這位『葉小娘子』做出了什麼特別『不好』到能令你難過至今的舉動?」
如果非要挑出一個令故事轟然崩塌的節點,除了越明禮的死,那就只有那對葉姓夫妻對待『葉小娘子』對待態度與舉動。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葉青釉有了一絲割裂。
在她這個旁觀者看來,她的抉擇,應該遠比這位不知所云的葉小娘子要好的多。
這也是為何越明禮為何十分肯定那個『葉小娘子』是她,但是她卻沒有什麼代入感的原因。
在她眼中,『葉小娘子』真是個有幾分小聰明可卻又猶豫不決的蠢貨。
當時又不比現在,沒有完善的偵查手段,只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其......
葉青釉腦中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一邊隨意的挪移著目光。
而後,她對上了越明禮那雙清透,明澈,帶著些許不忍的視線。
沉默。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而後,在沉默消散的某一瞬間,葉青釉突然有了些許明悟——
越明禮了解她,他的沉寂,在提醒著她....不,或者說,直接說出了答案。
她,或者說『葉小娘子』,並不『捨得』殺掉那對夫妻。
也許是因為可憐的親情。
也許,是因為片刻的......『溫情』。
被越明禮提醒過這世上原有很多感情的葉青釉,腦中突然躥過這個念頭。
這個念頭像是胃口大開的螞蟻,在葉青釉的腦海中無限的膨脹,攀升。
隨後,竟落在了如今收留她的守錢叔與芸姨身上。
捫心自問,如果她至始至終都遊歷於萬物之外,但突然被一對感情很好,對她很好的夫妻收養,而那對夫妻給她的那份愛,早已標好價格,只是給他們孩子的......
那她,在得知真相之後,真的會動手嗎?
哪怕不是因為想要得到更美好的事物,哪怕,只是為了曾擁有過的片刻溫情.....
她,會朝守錢叔和芸姨痛下殺手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或許,她端著姿態點評那位『葉小娘子』的時候,也有另一個全新的『她』,在她現有故事的背後,以另一種全新視角俯視著她吧?
葉青釉沉默了。
越明禮別開目光,也岔開了話題。
這一回,他的言語中,帶著些許乾澀:
「我變成『鬼』之後......有點晦氣。」
葉青釉:「?」
晦氣?
什麼晦氣?
指的是夢中的越明禮化身成為『鬼』這件事?
不會吧,被糾纏的葉小娘子如果知道這件事,估計還要來一出人鬼情未了,她都不會覺得晦氣,還有人有資格覺得晦氣?
越明禮看著對面少女滿臉茫然的模樣,心中再次一痛:
「我夢到,你嫁給了一個不愛的人,然後,再也沒有制瓷。」
這兩件事情,是越明禮永遠的痛。
每每午夜夢回,想起這兩件事,越明禮都會淚流滿面。
在他的心裡,高傲聰慧的葉小娘子應該抓住自己的命運,應該藉由自己的天賦大放異彩,應該......為所欲為。
總之,無論做什麼都好,只是不會帶著累累的枷鎖,被困住自由。
可偏偏,夢中的她,後半生端坐在高堂之上,同那些女眷們耗盡心神。
葉青釉對此到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只是復又問道:
「榮華富貴呢?」
「那個『葉小娘子』最後榮華富貴了嗎?」
越明禮一頓,微微頷首:
「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葉青釉鬆了一口氣:
「那不就行了,你在可憐她另嫁他人,殊不知她有可能還會恨你呢。」
換做是她,她一定恨死了早就離開她的『越小公子』。
就如,偶爾愛,偶爾恨,藉由尋人這個藉口在思念中無盡沉淪的王春月一樣。
無法愛的痛快,那就只能恨的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