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立刻出發,去往壁畫所在地。
距離最近的地方是西北方向的浮屠第一層,塔基中央放著一具棺木,周圍環形牆壁和天穹上繪滿了飛天獻花的壁畫。雲霧環繞中,挽著披帛凌空飛舞的天女們拋灑出漫天花瓣,飄逸動人,是非常美麗的佛教題材。
然而靠牆一側卻被突兀地塗抹出一塊空白,上面以逼真的筆觸畫著一具腐爛中的死屍。其傳神程度甚至令寶珠不願靠近仔細瞧。
韋訓觀察了一會兒壁畫上的死屍,說:「曇林念叨的九相觀雖然神神叨叨,九相圖順序倒是與真實屍體腐爛的情況非常吻合。
第一相新死、第二相肪脹、第三相青瘀、第四相血塗、第五相膿爛、第六相蟲食、第七相剝裂、第八相曝骨、第九相枯骨。蒼蠅飛舞,蛆蟲啃咬屍身,這裡應該是第六蟲食相,不得不說,吳觀澄的手藝真不錯,畫得很像。」
寶珠一聽,更不敢接近,揚聲問:「這棺材又是誰的?」
韋訓回身走到棺材旁邊,屈起手指叩了叩聽聲辨音,以行家的口吻說:「陰沉木,是好料子,裡面的人非富即貴。」
他轉到內側,發現上面貼著一張輓聯,上書「秘書丞夫人段氏遺愛千秋」一行字。
韋訓道:「這個段夫人應該是家屬寄放在蟾光寺的遺體,很多寺廟都承攬這項買賣,墓穴還沒準備好,或者等待合葬之類緣故不能立刻下葬的,先放在寺廟停靈,親屬要付一大筆功德錢。」
棺木旁邊供奉著三種貢品:鮮花、果品、長明燈,香爐里煙火繚繞不斷,從豐盛的供奉來看,是很有實力的人家。
韋訓思索了一會兒,跟寶珠商量:「我開棺瞧瞧?」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也沒有別的線索,寶珠只能點頭答應,然後遠遠地躲開了。
韋訓沒帶傢伙,因有殘燈手的功夫傍身,空手將棺釘一顆一顆拔了出來,接著推開沉重的棺蓋。濃郁的香料味混合著屍臭撲面而來,幸而蟾光寺處理遺體很有經驗,棺木底部鋪滿了石灰,屍體上層則覆蓋了很多珍貴的安息香,各種手段全部用上,這氣味才勉強能讓人忍受。
韋訓仔細查看,這是一具乾癟枯萎的女屍,體-液被石灰吸收殆盡,死了有好幾個月了,從髮型衣著看像是已婚女子,只是看不太出年齡,而且並不像壁畫上所繪製蛆蟲食咬的狀態,而是到第七相剝裂的狀態了。
他撥弄一下屍體的髮髻,烏黑濃密的假髮脫落下來,露出花白的本色頭髮,他推測這女子有五十歲以上年紀。
寶珠在遠處揚聲問:「有古怪嗎?」
韋訓搖了搖頭:「沒看出什麼問題,死得挺安詳。」他將假髮重新給屍體戴好,再將棺蓋合上,說:「去下一個地方看看吧。」
臨走之前,韋訓又回頭望了一眼這座用於停靈的「地上墓室」,在穹隆之上,數十上百個飛天中間,他忽然注意到有一個六臂天魔女形象。
她背後肋下多生出兩對豐盈手臂,身姿尤為妙曼婀娜,上身袒露,下身穿輕盈長裙,周身環繞一條飄逸的披帛,頭戴蓮花冠,嘴唇殷紅飽滿,妝飾穿著與其他飛天無異,面容卻與寶珠很相似。
因這酷肖之處,韋訓不免多瞧了一眼,燭火跳躍中,那天魔女脈脈含情的美目突然朝他眨了一下。
韋訓心中一驚,舉高燭台定睛再看,那壁畫中的形象又變得似是而非,不那麼像了。
「你在看什麼?」寶珠冷不丁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道。
韋訓立刻從那些袒胸赤足衣著清涼的美貌飛天身上撤回視線,定了定神,隨口扯謊:「沒什麼,看看月亮的位置。」
莫非吳觀澄用畫聖的點睛技巧給那個六臂天魔女畫了眼睛嗎?可他又怎麼會將壁畫上的人認錯成寶珠的模樣?
兩人離開西北角的浮屠,走過長長一段迴廊,去往東北方向,廊上全是壁畫,包括盂蘭盆法會上浮出水面引起踩踏騷亂的題材《地獄變》。這一幅是前朝畫師作品,顏色較為淺淡,細節處剝落了不少,並非出自吳觀澄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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