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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瑛閉著眼,枕在她膝上,呼吸淺而短促。他吃不下任何東西,勉強喝了些漿水,片刻後又嘔了出來。那盒砒霜放在正屋中央,他沒有發話如何處理,誰也不敢去碰觸。

一切看似解決了,卻依然難以入睡。李元瑛閉目問:「你今日為何一言不發?往日早該吐出一堆廢話插嘴了。」

霍七郎垂首道:「王妃的話太深奧了,我沒念過書,難以領會。」

李元瑛虛弱地冷笑了一聲:「又是這種藉口。」

霍七郎將冰包換了個位置,重新敷上。他蒼白的面容因發熱透出紅暈,顯得極為脆弱,實難讓人相信這是手握生死大權的人,只可惜此時親吻他不是時候。她曾經跟隨過一些將領,會因為自己的命令導致屬下傷亡而神傷反胃。

她說:「聽王妃念了一句詩,倒是聽懂了,只是心中不服。」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嗎?」

霍七郎默然。許久之後,她低聲道:「將士已然盡力了。」

李元瑛腦中突然閃過某些念頭,驀地睜開雙眼,迫切地問:「你父兄……埋骨於何處?」

霍七郎淡淡地答道:「靈州。」

李元瑛怔住了。

十年前,叛軍占據靈州,引吐蕃、回紇十餘萬大軍進犯唐土,長安告急。為保首都,河西精銳盡出,於靈州與敵軍血戰。那一戰敵我懸殊,打得極為慘烈,河西軍付出幾近全滅的代價,擊退了番邦聯軍。

此役過後,河西各州兵力空虛,僅剩下老幼殘兵,吐蕃趁虛而入。吐蕃人攻下城池後,慣例先掠奪屠戮,剩下的婦孺皆淪為奴隸,暴政之下生不如死,故而軍民同心抵抗。但因精銳皆在靈州耗盡,歷經激烈的拉鋸戰,仍難抵擋,十二州陸續陷落。而後,才有議和之事。

李元瑛一下子明白了,若非當年河西兵力奇缺,怎會讓一個年少的女子披上甲冑?

他神色極為複雜,喘息著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會讓你繼承軍戶……你是河西軍的遺孤。」

霍七郎心想這人是聰明過了頭,稍有線索,就推測出大概。

她坦然道:「我那時已經參軍了,因此算不得遺孤,只是敗兵而已。正如王妃所說:無關對錯,唯有勝負。當兵學武都是一樣,敗了就得認輸。」

她摸了摸懷中人滾燙的臉,低聲道:「都過去了,大王好生歇息吧,不要再消耗心神思前想後了。民間有俗語:聰明太過,福壽難長。」

李元瑛頭暈目眩,再無力深思,緩緩闔上雙眸。那些無形之物太過沉重,重得猶如陵墓上的萬斤覆土,壓得他難以動彈。

他眼前浮現出東義公主出降的幻影。

那一日,他不也在現場送行的隊伍中嗎?那個未曾謀面的宗室之女,鳳輦上無可挽回的淚水,延遲近十年的仇恨,皆化作毒藥報復回來。緊接著就是這個自稱敗兵的江湖遊俠……十年前她被迫披上甲冑保衛家園時,或許跟李慈音同齡。

河西精銳為保衛長安戰死沙場,東義公主代替胞妹遠嫁吐蕃,他身為皇室一員,似乎命中注定要為此承擔某些責任。

頭疼欲裂,徹心徹骨,幾乎欲尋一條白練就此解脫,隨母親一同離去。然而,寶珠尚在途中……

夜已深沉,消耗掉一盆冰塊後,李元瑛依然高熱不退。霍七郎又去倒了一盞溫水,一手攬著他的頭頸,一手餵他飲用。李元瑛滿臉痛苦之色,扭頭抗拒。

「你也想為家人復仇的話,痛快些,一刀捅死我吧……」

看起來是發燒導致譫妄,讓他神志不清了 ,霍七郎無奈地嘆了口氣。比起識字,她更懂得識別人的舉止動作,李元瑛已經猜到她的身份,依然沒有喊其他人代替值夜,枕在她膝上苦挨。

當著病人的面,她將水喝下去一半,而後將杯盞湊到他唇邊。

「你瞧,沒有下毒。這些年我過得很快活,不打算與人結仇,也著實想不出該報復誰,只想好好活著。」她臉上帶著幾分釋然道。

老家瓜州早已失陷於吐蕃,她來到繁華靡麗的長安後,就再也沒想過回去黃沙萬里的玉門關外,沒有家人的地方就不能算作家了。

將水強灌下去,李元瑛咳嗽了幾聲,低聲喃喃了些什麼,嗓音含混不清,霍七郎只隱約聽見一句:「她如今行至何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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