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沒說什麼,上前迎接韶王,霍七郎不敢再冒進,乖乖地跟隨其後,左右張望,卻未再見第二名貴婦現身。
她心中暗想這位景夫人架子可真大,雖身為外宅婦,卻仗著受寵,絕色家主來訪時,竟不親自迎接。而韶王對她真是寵愛有加,派自己的乳母親自照料。
於夫人上下打量了霍七郎幾眼,低聲詢問:「厲嬤嬤所言便是此女了?」
李元瑛不想回答是或不是,沉默以對。
於夫人雖久經世故,見到這樣一個臉上有疤的佩刀江湖客,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評價,斟酌片刻,誇了一句:「長得挺高。」
李元瑛未接話,問道:「人都到齊了?」
於夫人點了點頭:「諸君已經久候多時。」
李元瑛便繞過花牆,步入室內。霍七郎跟了上去,只見屋內四壁窗戶蒙著厚厚的帷幕,大白天還點著蠟燭,七八個人在此等待,見李元瑛進屋,紛紛低頭參拜,口中恭敬地稱呼主公或是大王。
這幾人的年紀從壯年到老年不等,穿著平民布衣,打扮得好像普通商人或是樂師伶人,身邊還有背著貨箱的。但舉止卻謙恭有禮,觀其膚色和雙手,多數人不是慣於做粗活的,倒像是握筆之人。
李元瑛於主位就座後,於夫人在外面叮囑了兩句,進屋掩上門,也跟著就座了。門外旋即傳來靡靡絲竹之聲,似乎是為了掩蓋眾人密議的聲響而安排的演奏。
於夫人將最近獲取的機密消息加以總結,言簡意賅地傳達給韶王,緊接著眾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談起幽州城的局勢。
霍七郎滿心困惑,意識到這些人其實是韶王旗下的謀士和探子。跟著聽了一會兒,他們居然已經確定了節度使劉昆的牙兵右將要叛亂的信息,連日期也推測得相差無幾。於夫人的見識和魄力出類拔萃,根本不像內宅乳母,倒像是韶王的左膀右臂。
話不冗長,談了片刻,便有幾人起身,逐一悄然離去。李元瑛見霍七郎像根旗杆般杵在牆邊無所事事,便道:「此處無需護衛,你可以去院子裡逛逛,找點東西吃。」
霍七郎一臉茫然地出來了,見外面兩名樂師賣力彈奏,卻沒有一個聽眾。她聽得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便開門進去一瞧,只見通事康思默坐在裡面,身邊陪著一個髡髮左衽的胡人男孩,兩人正在用陌生的語言交談。
因康思默在劉昆宴席上逃跑的案底,霍七郎對其相當厭惡,皺著眉頭問:「你在這幹什麼?這胡兒是誰?」
康思默洋洋自得地道:「鄙人自有重要使命,這孩子嘛,當然是大王的兒子了。」
霍七郎疑惑地打量這小孩兒,見他起碼有十一二歲了,長得圓頭虎腦,粗手大腳,若說是李元瑛所生,似乎年紀有點超齡,且眉眼與他毫無相似之處。
康思默笑道:「你沒聽說那天晚宴上的事嗎?契丹人想嫁個郡主過來,被大王拒絕了,隨口跟他們要個義子,誰想烏古可汗真的應下了,送了個幼子過來。」
這又是一件令霍七郎不解的事,她問:「那番酋當真捨得?」
康思默道:「契丹人雖然沒有文字,卻也不傻,那一晚大王坐在主位上,他是姓李的,幽州將來到底誰說了算,可汗心中有數。」
霍七郎又問:「既然答應送兒子,怎麼不送到王府中去?」
康思默的兩隻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道:「大王自有其道理,輪不到你操心。」
此時再蠢笨的人也該明白了,這外宅不僅用於安置妾室,還是一處情報中心,李元瑛將不方便置於王府的人和事置於此處。當他以探訪外室為由外出時,實則是在這裡與自己的幕僚和探子相會。而於夫人也並非單純的乳母,她乃是這處情報中心的直接長官。
霍七郎總算領悟了來燕都坊路上李元瑛那句「只要到了地方,這趟車就再下不去了」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終於觸及這城府深沉的人最隱秘的所在。
那麼景氏呢?那神秘的外室還在這宅院中的某處,靜靜等著郎君忙完公事後寵幸嗎?
霍七郎坐在花廳中,作為樂隊唯一的聽眾,摸索著吃著點心,思索自己的身份是否應當了解如此多的機密。
密會終於結束,所有人離去後,李元瑛稍作休息,在於夫人陪伴下走出房間。
霍七郎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他。
李元瑛淡淡地道:「過來吧,你不是一直想見見景氏嗎?」隨後便朝著宅院最深處走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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