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術心中疑惑,當時明明看她手裡扣著三柄飛刀,如今才有兩柄現身,餘下那一枚是脫靶了嗎?正思忖間,突然一股滾燙的熱流兜頭澆了下來,緊接著便是一陣鑽心灼痛,燙得他哇哇大叫。
原來先前兩柄飛刀只是誘餌,目的是引著尹術朝向三娘設計好的方位躲避。第三柄飛刀削斷了牆上的油燈,一盞熱油當頭淋下,燙得他滿頭滿臉都是燎泡,模樣狼狽至極。這一招實在妙到毫巔,在場眾人心中皆明,若琶音魔方才真想取尹術性命,他定然在劫難逃。
正當大堂內一片喧譁混亂之時,一名披頭散髮、蒼白清瘦的小叫花子悄無聲息從門外擠了進來。他手裡拎著一隻髒兮兮的皮囊,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青袍狼藉污穢,眾人只當他是來晚的普通丐幫弟子,沒人多瞧一眼。
然而許抱真、拓跋三娘、邱任和羅頭陀卻瞬間警醒,四傑起身相迎。
只見這落魄潦倒的乞丐少年旁若無人地徑直走向大堂主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在白駝寺三長老與紫陽真人之間坐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拓跋三娘曾經有個很美的名字「蓬山」,入殘陽院的時候她就扔掉了,決定按照動態排名,打到第幾就自稱幾娘,目標是拓跋大娘。她入門較晚,其實並不行三,其他同門基本上符合練的越久功力越高的定律,唯有她的天賦不亞於韋訓,而野心更強,因此可以超越原本的排序。
名字變得普通了,但是她終於掌握了主體性。
有很多內設,像殘陽院各人的出身來歷、日暮煙波掌的招式名稱,受篇幅所限,不會全塞進正文裡面。
第177章
此時金波榭中江湖豪客們雲集,其中不乏曾受邀參加龐良驥婚禮之人,親眼見過韋訓身穿儐相服接親的景象。彼時那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撒錢抬旗技驚四方,觀者無不稱奇。豈料短短一個多月,竟落魄潦倒至斯,叫人不敢相認了。
然而殘陽院那四個目中無人的狂徒主動起身相迎,這小叫花子必是首席青衫客無疑。
韋訓旁若無人落座之後,慧覺長老剛要打招呼,他卻搶先一步,微微抱拳,向四周拱了一拱,言簡意賅地道:「今日承蒙諸位幫派首領盛情相邀,韋大卻來晚了,實在慚愧。時間緊迫,不多作虛文縟禮了。」
說完這句,他橫臂一掃,將面前案几上的碗碟悉數推落下去,丁零噹啷撒了一地。隨後將那隻髒兮兮脹鼓鼓的皮袋放在上面。
「殘陽院自關中遠道來洛陽謀生,於情於理,應當一一拜會各位當地宿耆。今日恰逢這難得的機會,韋某特地帶了些薄禮,還望諸位首領笑納。」
他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扎在皮囊口的細繩。
白駝寺三長老和紫陽真人坐在旁邊,只覺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氣從那皮袋中飄了出來,幾人皆是一驚,暗自思忖:殘陽院門人向來乖戾,難道今日他竟取了誰的項上人頭?
韋訓卻仿若未覺,手探入皮囊內掏了掏,取出厚厚幾疊長條形厚紙片,隨意遞給身邊的慧覺。那紙片上面沾染著皮袋內的血漬,慧覺眉頭微皺,本不欲接,然而目光不經意間一掃,卻瞥見紙片上的字跡竟是用刻刀書寫而成的梵文,再仔細打量,那紙片並非尋常紙質,而是一種質地堅韌的樹葉裁剪而成。
「貝葉經!」三長老同時驚呼出聲。慧覺知曉這經書是從佛教發源地天竺傳來的珍品,不敢怠慢,連忙恭恭敬敬雙手託了過來。
因為天竺並無造紙工藝,當地僧人習慣將佛經抄寫於這種特殊的貝多羅樹葉之上。東漢佛教傳入中原時,也是通過這種葉片經書記載經典。只是歲月悠悠,其間歷經數百年戰亂,當時最原始的貝葉經早已散失殆盡,罕有留存於世者。
三位老僧心緒激盪,仔細辨識上面梵文,認出是最早傳入中原的《四十二章經》孤品,不由得又是一陣驚嘆。慧定長老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問道:「敢問青衫客,這寶物從何而來?」
韋訓神色平靜,爽利地回答:「禪武院,一尊胡僧的塑像體內。」
此話一出,三長老原本驚喜交加的神情瞬間凝固,繼而轉為深深的驚疑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