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殘陽院那群人尚未掌握確切證據,只是登門要求對比腳印,為何他二話不說立刻就坦白了?難道僅僅是因為精神不堪重負?八年來瞞得滴水不漏,連家人都不曾察覺半分,倘若他本性是這般喪心病狂人面獸心的惡徒,就不該這麼不堪一擊。
曹泓招供之後,回身雙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
拓跋三娘皺著眉頭觀察他的舉止,回頭瞥見韋訓渙散的眼神,心中暗叫不妙,低聲提醒:「綁匪有三個人,除了曹泓外應該還有兩個幫凶……」
韋訓身形晃動,如風中殘燭,踉蹌著向前邁了一步,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要倒地。
慧覺等人早已警惕殘陽院突然襲擊,在曹泓認罪之後,料想青衫客必然怒極痛極,便悄悄向著正廳中軸線移動,想暫且保住曹泓性命,問清其中緣由,而後再繩之以法,以證公道。因此當韋訓開始移動時,廳中所有高手都防備已久。
斷塵師太持拂塵刺出,萬千麈尾在她內力催動下,根根豎起炸開,便如一把撐開的巨傘,橫亘在韋訓身前。柔順的馬尾毛向四面八方綻開之後,竟像一根根鋒利的鋼針,倘若有人莽撞撞了上來,便會刺入肌理。這一招以柔化剛的「佛光普照」蔚為壯觀,其實只為攔截,並非奪命殺著。
然而拂塵綻開之後,韋訓卻如鬼魅般憑空從原地消失了。下一刻閃現之時,已站在斷塵師太背後。
此時廳中唯有拓跋三娘、白駝寺三長老這等頂級高手才能從殘影中勉強判斷他的動向。斷塵師太攔截之時,韋訓施展絕頂輕功,後發先至,雷動電掣般繞開了拂塵防禦。無論那「佛光」籠罩的範圍有多麼廣闊,卻也無法照亮他沉入暗河深處的靈魂了。
慧覺等三長老心知肚明,此等血海深仇,青衫客出手只為就地擊斃曹泓,不會與其他人纏鬥。三名老僧數十年共同修禪,心意相通,雖沒有開口商討時間,已默契地擺出五蘊降魔陣的陣法,呈品字形包圍上來。
說來也是宿命糾葛,三十年前白駝寺五長老創製此陣,就是為了降服他的師父陳師古。然而那魔頭武功之深,簡直匪夷所思,兼且穎悟絕倫,不僅沒能將他擊敗,反而被瞧出破綻,破陣殺了兩人,五長老僅剩其三。
那是白駝寺主動去關中挑戰殘陽院,敗於人手無話可說,三僧自嘆弗如,從此心灰意冷隱入寺中不問塵事。
那時陳師古正當盛年,如今這少年不及弱冠,三對一不僅是以多欺少,兼且有倚大欺小之嫌。然形勢所迫,三僧只得厚著老臉聯手將他包圍。
陣法雖缺了兩人,三僧多年反思矯正,已將當年陳師古破陣的弱點彌補。五蘊陣施展出來,六條手臂便如千手觀音,密不透風籠罩下來,沒有絲毫縫隙。縱然蜃樓步的步法詭譎,世間罕見,一時間卻也無隙可乘。
韋訓身形一頓,青影晃動,步伐變幻,便如一隻陀螺般在品字陣中疾速輾轉,四個人廝打速度之快,只剩下三黃一青四團殘影交錯縱橫。圍觀眾人皆瞠目結舌,做夢也想不到世間竟有這般驚世駭俗的功夫,莫說是觀賞品評,連看清招式都是痴人說夢。
雙方看似勢均力敵,其實三僧越戰越驚。這少年年紀雖輕,其功力與陳師古當年相較,絲毫不落下風。殘燈手凌厲狠辣,剛猛絕倫,如狂風驟雨傾盆而下。不多時,三僧的僧袍袖子便如風中枯葉,一片片脫落飄散,六條手臂更被他撕得鮮血淋漓。若不是仗著五蘊陣法精妙,如銅牆鐵壁,被他一爪抓實了,恐怕肢體不保。
三僧久攻不下,知道這般爆發不能持久,欲憑藉多年積累的雄渾真力,逐漸消磨其氣力,使其力竭而敗。韋訓的速度確實漸漸慢了下來,似乎真的疲勞過度,氣力不濟。
然則不等他們松得一口氣,韋訓已變爪為掌,以輕柔多變的日暮煙波掌應敵。這掌法是陳師古留下的絕學,殘陽院門徒雖人人才華橫溢,但唯有韋訓獨得精髓,學成此技。江湖之中,此前從未有人活著見識過。其掌風至柔至純,雖僅有一十三式,其變化卻如同無常命運,盛衰興廢,悲歡離合,凡人難以捉摸。與雲譎波詭的蜃樓步配合,能瞬間變幻出千萬種途徑。
在旁觀戰的拓跋三娘和邱任見此情形,心中亦是暗暗驚嘆,雖早知韋訓的武功與他們有斷層,然而這斷層竟如天塹鴻溝,差距實在難以逾越。
他們不知陳師古開創日暮煙波掌、蜃樓步、殘燈手三門絕學時,正深陷於摯友身死魂滅、屍骨無存的末路之中。彼時縱有天下無敵的武功,卻無力挽回悲劇。哀苦、悲慟、怨恨如滔滔江水無邊無際,終將其逼至崩潰癲狂,恰好與韋訓此時的心境重合。他如魚腸劍浴血出鋒,將那絕望之人遺留下的武功發揮至登峰造極。=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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