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最擅長推諉卸責、明哲保身的竇敬汗出如漿。他慌張地自辯道:「請公主明察!臣確實從未參與過岐王府的宴會!」
她冷冷說道:「李昱先後兩次派人給你送去金桂宴的請帖,你對觀音奴案的真相心知肚明,清楚晚宴會上演什麼節目,所以才不敢前去。岐王府的高手已全部被我親手剷除了,私藏的甲冑不在甲仗庫,而是藏在祥雲堂的樂舞道具室里。如今人贓俱獲,鐵證如山,竇府尹,你還有什麼託辭?」
竇敬驚恐地想:原來公主親自前往岐王府,不僅僅是為了刺殺李昱,更是為了拿到將其全家剷除的證據。至於岐王是否真的有謀反之意,已經不重要了。他用以推脫的藉口,早已被她一一識破,甚至連藏在自己府邸中的請帖也被她搜了出來。
此事一旦揭發,不僅岐王后裔無人能倖存,恐怕整個東都上層都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萬壽公主從腰間抽出一柄犀角匕首,厲聲道:「太宗陛下有馬名獅子驄,肥逸無能調馭者。則天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楇,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
竇敬,你就是那匹冥頑不靈的獅子驄。我已給過你兩次機會:第一次,盂蘭盆節,我在蟾光寺現身召你調糧賑災,你卻視若無睹,奪路而逃,我當夜啟用了王綏;第二次,我派楊行簡擊登聞鼓,命你徹查觀音奴冤案,你竟然稱病不見,讓他在公堂躺了一整夜,我只好親手前去了斷李昱。」
她緩緩拔出匕首,刀刃在燭光下閃爍著凶芒,「這是最後一次。」
竇敬避無可避,被逼入了絕境。忤逆她,將血濺當場,且死後必然會牽連家族;順從她,則會捲入政治旋渦,吉凶難料。但最終,她仍會達成想要的結果。
有力量殺死一條龍的,只有另一條龍。竇敬意識到:身為一匹任人驅策的馬,在龍爭虎鬥時想袖手旁觀,無疑是痴心妄想。
竇敬艱難地吞了下口水,竭力思考自保的可能。片刻後,他接過萬壽公主手中的獅子鬃毛,俯首低眉,恭順地說道:「稟公主,微臣為調查岐王遇刺案,進駐王府搜尋線索。卻意外發現李昱圖謀不軌、私藏甲冑、演黃獅子舞。為防其同黨叛亂,臣將派兵包圍王府,看押其家人。」
寶珠冷漠一笑,微微頷首,以示嘉許:「識時務者為俊傑。」
竇敬扶著桌子勉強起身,克制著手臂顫抖,提筆蘸墨,將紙卷上的草稿抄寫在黃藤紙冊頁上,再老老實實蓋上自己的官印私印。書畢,已是渾身濕透,如水中撈出。
萬壽公主接過信件,一字一句仔細查看,以防他從中耍弄花樣。這封舉劾信和米摩延的頭髮,將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長安大明宮,帶著致命的殺傷力,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而後,她以威嚴的嗓音宣布:「此乃天命。」
此言一出,便是約好的信號。竇敬忽覺頸後刺痛,接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韋訓擔憂地望了一眼寶珠。為完成這一場必需的表演,她已虛弱到無法還刀入鞘。一直堅持到竇敬人事不知後,她才露出疲態,歪向椅背。
他迅速收起河南府尹的印章,塞進竇敬懷裡,接著拎起老頭,開門走進庭院中。此時,一名頂尖刺客正在黑暗中靜靜等待,準備完成後半截任務。這一次不需要殺任何人,她只需搜集證據,綁架目標,最後再將此人送回原處。
任務雖然古怪,但拓跋三娘從不過問緣由。她拎起竇敬,懶洋洋地說:「拐彎抹角的,我還以為大師兄會自己去那親王府動手呢。」
韋訓面無表情地說:「她要親手復仇,不止王府,還要清洗洛陽,斬草除根。」
拓跋三娘眼睛一亮,露出一絲讚賞欽佩之意。而後意味深長地提醒道:「請師兄記著,這一回,你欠我們所有人一個大人情。」
韋訓平淡地說:「記得,只要我活著,會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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