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陽知道他擔憂,加快敘述的節奏:「戰亂那幾年,玄英一直未曾露面,我恨他袖手旁觀,與他決裂斷交。多年後,聽到江湖上陳師古癲狂的傳言,我還是放心不下,去瞧了瞧他。
玄英已被心病折磨得面目全非。他說當年在守護朋友一家,分身乏術,無法去河北支援。可是他寄予厚望、有濟世之才的那個朋友,後來也被朝廷無情拋棄,慘死於嶺南,同樣落得屍骨無存。至此,當年下山尋道的四人之中,已有三個以失敗告終。」
太行山霧靄瀰漫,韋訓滿心狐疑,不肯再向深處走。他直盯著周青陽問道:「這些舊事,跟鳳凰胎有什麼關係?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周青陽低頭凝望著韋訓,眼神中混雜著憐憫、無奈,還有些許期待。她沉聲說:「狸奴,你師父晚年時,經歷了無數滄桑磨難,汲取失敗者的經驗教訓,想出了一條決絕的『樂土』之道。他稱其為『誅鼠取道』。」
突然從師伯口中聽到自己的乳名,再看她異樣的眼神,韋訓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玄英認為人間之所以民不聊生,戰火紛飛,根源都在於那群高高在上、愚蠢貪婪的李唐碩鼠。他們食盡天下之利,將萬民逼入絕境。唯有將這些剝削成性的碩鼠斬盡殺絕,才能讓百姓抵達真正的『樂土』。
他不肯教授徒弟讀書識字,以免你們再度踏上他曾走過的歧途,被書中那些忠孝仁恕的謊言所欺騙。也正因為你們不通文墨,他留下的謎語十分直白,謎底就明晃晃擺在謎面上。
所謂鳳凰胎、活珠子,指的就是流淌著真龍血脈,世代居住在長安宮室的李唐宗室。你的救命藥,每一顆,都需取一名活生生的皇族入藥,方能煉化成人丹。」
此話一出,一股徹骨寒意從腳底直躥上頭頂,韋訓只覺頭皮發麻,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你……你是說,那丹藥是用活人煉製而成的?可我吃了一半,你也吃了一半!」
周青陽坦然迎上他的視線,說道:「你向來機警謹慎,我若不親自試藥,你怎會放心服用?」
早已消化殆盡的丹藥令韋訓陣陣作嘔,可事已至此,人丹已融入他的血肉,不可能將其剝離了。
韋訓怒目圓睜,質問道:「那裡面究竟是誰?!」
「一個被皇帝廢為庶人賜死的老宗室,好像叫什麼宜陽……總之,是個死到臨頭的囚徒。玄英趁夜綁了他來入藥,當夜再將殘屍丟回去,無人深究。
人丹並不足以根治你的絕症。每一年,你都要捕殺一個皇族煉藥,持續服用鳳凰胎才能延續性命。對於李家而言,年年歲歲都有親族死於非命,無法抵抗,只能在絕望驚懼中惶惶度日。無盡的恐怖之下,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崩潰覆滅。」
周青陽的目光直直鎖住韋訓:「玄英為你取名狸奴,是期待你如貓捕鼠,殺盡李唐碩鼠,以證其道。你就是他遺言中那件『顛覆大唐、禍亂天下』的遺物!」
作者有話說:
狸奴對碩鼠,碩鼠對樂土
《詩經·魏風·碩鼠》
崔令容也曾罵過皇室是碩鼠蠹蟲,可惜階層不同,陳師古沒能認識她。又或者,他會覺得世家同樣是碩鼠階層之一。
第211章
韋訓呼吸急促,握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心頭猶如駭浪席捲。
他不肯相信周青陽的話,困獸般竭力尋找她話中的破綻:「這說不通!倘若這連環殺人計是師父的一生執念,他怎麼會含混不明,沒交代清楚就死了。如果我沒來相州找你,豈不是就病死關中,壓根不知道殺人煉丹的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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