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修不置可否。
老齊這才抬頭環顧四周,只是片刻,他眼眸陡然斂起:「這,這是……鬼樓!」那人看了許久才顫巍巍說出自己的想法。
沈長修背著手,緩聲問:「你都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了,怎麼?還怕這陽間的鬼樓!」
老齊一愣,接著慘兮兮苦笑著:「呵呵,也是,公子說得對!我的確是沒什麼好怕的了!」
沈長修坐在一旁,翹起二郎腿探問:「你是得罪了什麼人吧,被人毆打成這樣。」
對方也順勢坐在旁邊,垂頭喪氣:「哎,公子聰慧一眼看出!不瞞公子,我本是那劉府管家,因為賭場被人算計輸光了錢,無奈只得偷了府里的銀子還欠帳,被人發現,不僅趕出府里還給我好好揍了一頓。唉,是我活該!」
沈長修心道:能坦誠說這些,也不算是個沒救的人,於是假意搖頭:「又賭,又偷,看來我是不該救你啊。」
那人一激動,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忙不迭為自己辯解:「不不,公子,我不是個壞人!唉,一時不注意鬼迷心竅被人下了套,嘿,也都怪我自己豬油蒙了心!要不是賭場人追的緊,我也不會去偷的,我錯了,我真錯了。公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老齊後半輩子願為公子做牛做馬!」
沈長修一聽:嘿嘿,這人救對了!正巧,這店裡缺個幫忙打理的管事,於是嘆說:「唉,既然你暫時也沒處去,那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留下你,幫我打理這店。」
老齊一聽,有些發憷蹙眉:「啊?這裡?」
沈長修道:「對,我買下了這樓,以後準備在這裡開店,你就幫我打理店面吧。」
老齊重重點頭:「好好,別說鬼樓,就是陰曹地府,公子吩咐我也必定完成!」
沈長修問:「識字嘛?」
老齊點頭。
沈長修掏出自己畫好的裝修圖,遞給他:「等你傷好點,儘快找幾個零工過來,你按這圖紙上標註的點,讓他們施工。」
隨即又掏出些銀子放在桌子上:「這些你看著用吧,去抓藥,買些吃食,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過幾天再來。」
說完將鑰匙往桌子上一扔,隨即打了個哈欠,「呃……好睏,回去睡了!」
說完,踏步撐傘離開。
老齊一臉木然對著沈長修颯爽背影,有些納悶:「公子,就這麼相信我??連我名字都沒問??」
一個被老東家趕出來,名聲敗盡,身無分文,渾身是傷,又欠了賭債,如此狼狽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個避雨的落腳點,不會這麼容易放棄的,而且看他本質不壞,也該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所以,沈長修料定他不僅不會跑還會十分賣力!
關鍵是,他自己懶得管那些瑣碎事,回家躺著等結果多好。
哪怕這個結果是壞的,起碼是自己躺著等到的,就是值得的!
第26章
錦衣衛北鎮撫司。
鎮撫司獄,其監獄設在地下,終年不見天日,其牆厚數仞,裡面即便哀嚎震天,外面悄不聞聲……而對於人的進入檢查更是嚴格,要過數道安檢。
囚犯席地靠牆而坐,一副生無可戀,通過面部幾乎已經看不出來是誰,面額焦爛不可辨,而筋於骨盡脫……
昭獄無疑與閻羅殿一般,也難怪有人說如果從昭獄到刑部大牢,簡直是上了天堂。
一進入裡面,驟然讓人感到不寒而慄,漆黑的地下空間,只有個把零星的火把,還不時傳來人的哀嚎聲,讓人後背發涼。
不過,在這樣的環境中,竟然還有人擺桌喝茶!
在這個風雨之夜,冷寒十守在昭獄,在這個聽不到外面絲毫風聲雨聲的監牢,等待最後一搏。
明日即將被處斬的呂宏,若不能從他嘴裡套出陷害鎮南王的幕後黑手,那這段時間來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即便內心有些焦灼,冷寒十表面上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他翹起二郎腿,手上端著一蓋杯,盯著面前那一簇燃燒的燭火,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裊裊,氤氳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在火光、水汽中半遮半隱,三分神跡,三分鬼魅……
直到攜著一股風雨之氣的廖項賢風塵僕僕進來,附耳道:「他們回來了。」
冷寒十神色一凜,沉聲問:「東西找到了?」
廖項賢神色堅定拿出一個布囊:「嗯!使命必達!」
寅時已過。
冷寒十將茶盞一擲,接過布囊:「好,該下去會會這個呂宏了!」
明晃火光映出一個鐫刻側臉,丰神俊朗,冷寒十垂眸轉著扳指一步步靠過來。
「指揮使!」旁邊侍衛俯首作揖。